南京。
收到揚州府的公文,田誌升隻感覺天塌了。
在前麵的平叛戰爭中,南京六部的拙劣表現,就引起了皇帝和內閣強烈的不滿。
作為兵部尚書,田誌升更是被天元帝嚴厲斥責,並且給予了罰俸三年的懲罰。
些許俸祿,他可以不在乎。
由此造成的政治影響,卻是極其惡劣的。
原本南京六部就是重臣養老院,按照這種情況下去,他想要乾滿這一任都難。
京察一開始,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妙。
以此前給徐閣老留下的惡劣印象,這次考核很有可能不合格。
剛派人進京活動,現在又趕上這檔子事。
鹽場被洗劫,利益受損的朝中大佬,少不了給他記上一筆。
揚州府的官員同樣有責任,可人家都是去年年底,才剛調任過去的。
地方軍事力量,沒有及時恢複,首當其衝的就是兵部。
京中兵部不好惹,南京兵部無疑是最好的出氣筒。
作為直管衙門,賬記在他們頭上,一點兒都不冤。
不過田誌升還是覺得憋屈,南京兵部效率低下,這是曆史遺留問題。
名義上他們的權力很大,可其中大部分權力和京師兵部是重疊的。
當雙方決策發生衝突時,從來都是以京師兵部為準。
決策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大家的雄心壯誌早就沒了。
遇到問題的時候,兵部的官員都是能拖則拖。
為了事後不被打臉,他們寧願一直拖著等京師兵部處理,也不願意提前解決問題。
這次也不例外,揚州地方軍事力量空虛的問題,又被他們熟練的拋給了京師兵部。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那麼這種操作,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可惜現在出了事,朝廷若是進行問責,他這個南京兵部尚書肯定躲不過去。
內心深處,田誌升問候了搞事情的海盜全家。
在京察的節骨眼上行動,這哪裡是在搶劫鹽場,分明就是衝著他官帽子來的。
阻人仕途,不滅他們九族,難消心頭之恨。
“傳令下去,勒令江南水師和揚州營水陸並進,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剿滅海盜。”
田誌升當即下令道。
前麵發生的事情改變不了,現在隻能想辦法,儘可能的做事後彌補。
為了提高效率,他難得表現出了一次兵部尚書的擔當。
沒有為了減輕自身責任,跑去召集六部公議。
“尚書大人,光下達命令,恐怕他們不會行動。
按照我朝的慣例,大軍出征前,要先給一筆開拔費。
同時還要籌措一批軍糧,保障大軍的作戰所需。
揚州營那邊,可以讓揚州知府衙門先行墊付。
江南水師那邊,理論上可以推給南直隸巡撫衙門和都司衙門,讓他們墊付軍餉。
問題是以他們的情況,一時半會兒怕是拿不出錢糧來。”
兵部侍中尹登甲委婉的提醒道。
在前麵的平叛戰爭中,南直隸巡撫衙門就墊付了大量的軍費,庫房早就空空如也。
都司衙門更不用說,同南京兵部擠在一起,自身的權限被壓縮到了極致。
看下麵州府的公文就知道,調兵遣將這種事情,沒有向他們知會一聲,就直接找上了南京兵部。
在大虞朝,沒有權力的衙門,就不會有錢。
“春稅不是快要運過來了麼,讓巡撫衙門想想辦法,先把事情給對付過去。
拖的時間長了,那是會出大事的。
哈紹興知道事情輕重,在這個問題上,他會全力以赴的。”
田誌升想了想說道。
缺錢,是大虞各級衙門的普遍現象。
垃圾的稅收體係,限製了朝廷的財政收入增長。
最該納稅的群體,沒有向朝廷上繳賦稅。
哪怕各級衙門會向下麵加征一些費用,依舊是杯水車薪。
作為中轉站的南京兵部,自身的財源全靠朝廷撥款,根本不會有結餘。
想要錢得找戶部,不是南京的戶部,而是京師中戶部。
田誌升有權動用的,僅限於朝廷在南京儲存的戰略物資。
遺憾的是這些物資,早就被下麵人倒賣的七七八八。
上一次平叛戰爭,他們就想借機平賬的。
可惜那幾位欽差大臣,一個比一個強勢。
他們剛露出點兒苗頭,就被人家無情的掐滅了。
現在的南京兵部,除了賬麵上還有大量的軍械糧草外,實際上就是一個空殼。
“大人,開拔費可以推給哈巡撫,可水師衙門維修戰艦的錢沒法拖了。
如果不對戰艦進行維修保養,真要上了戰場,那是會出大事的!”
一旁的徐崇浩開口補充道。
前線日子,江南水師剛送了他一筆厚禮。
原本是為平賬打點的費用,可惜後麵功敗垂成。
事情沒辦成,但他是出過力的,錢自然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