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在九江會師,吸引了各方的目光。
天下有識之士,都在關注接下來這場決定天下命運的大戰。
義軍勝,則大虞危。
大虞擁兵上百萬,那隻是一個虛數。
舉國上下,真正能打的部隊,也就那麼三十多萬。
在前麵的戰鬥中,還折損了不少,至今都沒有恢複過來。
從戰鬥力上來看,聚集在湖廣地區的官軍,相當於大虞三分之一的軍事力量。
一旦戰敗,南方局勢將無力回天。
到時候叛軍和北虜,將對大虞南北夾擊。
僅憑北方幾個省的財力物力,撐不起這種規模的大戰。
短則一兩年,長則七八年,大虞朝必然走向覆滅。
官軍勝,則義軍危。
天下最大的兩股義軍,楚國集中了全部的主力,吳國也抽調了三分之一的精銳參戰。
一旦戰敗,內部空虛的楚國,將無力抵擋官軍收複失地的步伐。
損兵折將的吳國,同樣會陷入危險境地。
縱使不被覆滅,戰略空間也會遭到壓縮。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會戰不光是軍事上的博弈,同時也是政治上的亂鬥。
大戰的勝負,將直接影響人心走向。
官軍大勝,那麼大家還是朝廷的忠臣,繼續為大虞的事業奮鬥終生。
倘若義軍獲勝,那麼投奔他們的官民,將出現數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增長。
往後攻城略地的難度,將急劇減小。
搞不好大軍還在路上,人家就開城投降了。
武昌城。
叛軍不斷逼近,作為主將的李牧,卻沒有如外界猜測的那樣緊張忙碌。
每天該乾嘛,還是乾嘛。
除了例行關注叛軍動向外,沒有多餘的動作,仿佛打定主意要和叛軍打一場武昌攻防戰。
不過這種鬆弛,都是故意做給外界看的。
軍中內部又是另一番景象,各鎮都在抓緊時間備戰。
固守城池,等著叛軍過來進攻,實在是太過消極。
拖死叛軍,那隻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選擇。
消耗戰往往都是兩敗俱傷,即便是擊敗了叛軍,也會給朝廷造成沉重的負擔。
現在永寧帝放權,讓地方衙門自籌軍餉。
那麼這棘手的難題,就落在了勳貴係頭上。
持續作戰,耗光了地方上的財力物力,縱使能夠擊敗叛軍,也無力進一步收複失地。
從全局上考慮,李牧也不能放任最糟糕的局麵出現。
速戰速決,不光是叛軍想要的結果,同樣也是他的目標。
“叛軍來勢洶洶,兩支叛逆居然聚集了足足六十萬大軍,著實是大手筆。
要不然我把外派的部隊先調回來,等打完這場戰爭,再去收複失地?”
李原帶著一臉愁容問道。
如果是普通的農民起義軍,彆說是六十萬,就算再增加幾倍,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可這次遇到的反賊,早就完成了初級階段的原始積累,從農民起義軍進化到了諸侯階段。
擁有穩固的根據地,坐擁大片的疆域,治下人口數千萬,並且具備不弱的軍工生產能力。
軍隊是從廣西一路打到江南的,活下來的都是經過戰火淬煉的精銳。
這種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部隊,戰鬥力遠比一般義軍強。
其中的精銳,戰鬥力更是能夠向官軍看齊。
“叔父,沒必要緊張。
叛軍不是鐵板一塊,六十萬大軍卻分成了兩股勢力,很難親密合作。
何況這種大兵團作戰,本就非常考驗主帥的指揮能力。
下麵各部的協作能力差,又會進一步加劇主帥的指揮難度。
不是誰都能當韓信,叛逆帶著這麼多部隊過來,少不了鬨笑話。
確切的說,在行軍途中,他們就鬨出了不少的笑話。”
李牧胸有成竹的說道。
第一次遇上這麼多敵軍,其實他的心裡,同樣有幾分忐忑。
不過看到錦衣衛傳來的情報後,他又覺得敵軍也就那樣,犯不著太過擔心。
糧草送錯營地,安營紮寨的時候搞錯位置,士兵走丟誤入友軍營地,打架鬥毆引發火拚……
叛軍行動遲緩,很大程度上,都是被內部的亂子拖延了行軍速度。
衛嘉瑞不是沒有試圖解決問題,可是解決完一個問題,馬上又會有新的問題發生。
在行軍路上,他這個主帥一大半的時間,都浪費在處理內部矛盾上。
軍紀渙散,這是叛軍的最大的問題。
哪怕身經百戰,還是掩蓋不了骨子裡的放縱。
義軍在起兵初期,沒有在第一時間約束軍紀,到了現在已經很難根治。
在規模小的時候,這些弊端還不明顯。
發展壯大之後,就成了隱患。
許多內部矛盾,都是從軍紀引發的。
義軍中那麼多士卒,五湖四海的都有。
行軍途中就有不少士卒,路過自己家鄉,發現老家被同僚們禍害。
沒有遇上就算了,正好碰上了,不出麵乾涉都對不起骨子裡的血性。
除了少數溝通協調成功外,更多的都是火拚一場。
倘若都是同一個老大,那麼強勢壓製,處理責任人便是。
問題是義軍分屬吳楚兩方勢力,各自都隻能管自己麾下的部隊,盟友的軍隊可不會買賬。
一次兩次衝突,為了大局著想,忍忍也就過去了。
衝突的次數多了,兩軍的高層也很惱火。
在這一過程中,自然少不了李牧的手筆。
情報組織不是白養的,要滲透到世家大族不容易,臥底進入叛軍卻非常簡單。
本來隻是三分火氣,暗子挑撥一下,就進入到了火拚階段。
一旦發生火拚,那就隻有勝負,對錯都是次要的。
大家分屬不同陣營,就算追究責任,也是自家高層拍板定罪。
嘴上說著嚴肅處理,實際上隻要在火拚中獲勝,回去都是輕拿輕放。
“小心無大錯。
這一仗,不光朝廷輸不起,我李家也輸不起。
現在外麵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我們,一旦遭遇大敗,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據城而守,同叛軍慢慢耗!”
李原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門雙侯的顯赫地位,都是軍功堆出來的。
現在這種危機時刻,他們必須頂上去。
傾巢之下無完卵。
李家在大虞身上下了重注,現在根本脫不了身。
哪怕王朝崩潰,也要先想辦法給拉回來,以全君臣之義。
“叔父,其實現在最危險的不是南方,而是北方大地。
經曆了白蓮教叛亂,南方各省的許多社會矛盾,都被釋放了出來。
隻需平定叛亂,就能迎來一段和平時光。
北方大地則不一樣,內有天災人禍,外有北虜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