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精彩絕倫的《俄狄浦斯王》後,喬治·賽飛利斯熱情邀請了北川秀一家去了他在雅典主城區購買的頂級豪宅。
喬治·賽飛利斯和同時代那些迂腐陳舊的守舊派文人不同。
他提倡生活態度應該隨著科技的發展而不斷進步,包括人們對文學的看法和需求,也應該如此。
因此在他的頂級豪宅裡,隨處可見1998年才出現的諸多豪車與科技產品,甚至他還空出了一整個樓層用來擺放通用等知名車企剛生產的概念車。
“我在一本科幻裡曾看到,未來的人類不再使用燃油車,而是利用太陽能、風能、電能等新能源供給車輛,甚至有的車子還能飛上天空,就像一個個小型飛行器。”
喬治·賽飛利斯開了一瓶珍藏的紅酒,和北川秀這個年輕人聊起了時代的變遷,以及汽車、文學、音樂這類他感興趣的事物。
北川秀抿著紅酒,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有些感慨喬治·賽飛利斯的前瞻性目光。
“那些我不太熟悉的東西,我不敢說。不過汽車和文學,未來必然會像你說的那樣,新能源汽車橫行,實體書朝著電子書的方向過渡。”
北川秀和他碰了下酒杯,如實告知了他未來的科技發展狀況。
當然,這些話現在就如天方夜譚,喬治·賽飛利斯也隻覺得是碰見了知己和忘年交,沒真的覺得未來會變化如此之大。
就這樣,一老一少在雅典四處閒逛,聊科技,聊政治,聊文學,還參加了幾次藝術交流節,徹底成了忘年交。
等到11月底時,北川秀原本打算帶著家人再去希臘的其他城市轉轉,奈何東京都那邊幾通急電,硬是把他從美好的度假生活裡給喊了回來。
1998年11月30日上午。
希臘雅典,埃勒弗瑟裡奧斯韋尼澤羅斯國際機場。
北川秀一家四口登機時,喬治·賽飛利斯還特意趕來送行。
看到八十多歲的老頭子如此仗義,北川秀表示未來有機會,一定再寫幾本海外題材的文學作品,給老頭子解解饞。
到了飛機頭等艙,進入私密空間後,北川秀收斂笑容,和剛把兩個小家夥哄睡著的夢子聊起了幾通急電的內容。
“沒想到唐澤醫師剛當上正教授,家裡就出了這種事,這實在是”
一向笑容滿麵的夢子,在回憶起國際長途裡唐澤敏行的急切和焦慮時,也不由得暗自神傷了起來。
之前唐澤敏行急電找北川秀,是因為他當上正教授後不久,就因一次手術意外而沾惹上了醫療糾紛。
事情起因是一位食道癌中晚期的病人,實際上癌細胞已經悄然擴散到了胰腺,徹底沒救了。
原本按照人道主義精神,這類病人會被收容到重症危症樓的最頂層,在護士和家人的貼心照顧下安然離世。
但唐澤敏行並未注意到病人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仍然給他動了手術。
手術非常成功,這是他升任正教授後的第一次手術,讓他在日本醫學界的名氣更盛。
但好景不長,病人的病症很快惡化,又因術後虛弱,嚴重感染,在非常痛苦的情況下離世。
病人家屬把唐澤敏行和東大附醫告上了法庭,剛戴上無數光環的唐澤敏行瞬間成了東大附醫的千古罪人。
出了這種事,原本支持他的一群教授立即改口,要求他退任,讓剛退休的東教授重新接替第一外科正教授職務。
醫院高層也不願幫他而沾惹一身腥。
走投無路的唐澤敏行隻好通過大阪醫師公會找到北川秀的嶽父我妻榮吉,希望北川老師能找人幫他度過這個難關。
沒想到事情還沒完。
就在唐澤敏行為案子四處奔波時,他的妻子也傳來了噩耗。
原來一直兢兢業業為他做家庭主婦,現在早就不再被他善待的那個女人竟然也是癌症晚期!
唐澤的妻子病情急速惡化,在趕去急診的救護車上就離世了。
這一晴天霹靂讓鐵人般的唐澤敏行瞬間癱倒,也因病住院了。
北川秀接到的急電是通知他去參加唐澤妻子的追悼會。
這期間鵜飼教授兄弟倆還特意來電,提醒他儘量和唐澤敏行離得遠一些。
因為唐澤敏行是疏忽大意導致病人慘死,這在注重醫療質量和態度的日本,就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一旦沾染上這類醫療官司,就算日後還能行醫,大概率也隻能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當落魄的開業醫師。
而且這個病人的死,社會輿論很大,且正好與上次春鬥,醫師們抵製勞動省擴編擴招的事聯係上了。
這麼一來,唐澤敏行就徹底成了日本醫學界的罪人,誰還敢接近他?
北川秀在認識這位頂級外科醫師後,就覺得他和《白色巨塔》裡的財前五郎太像太像。
在最後一次見麵時,他還特意提醒唐澤敏行,希望他不要走財前的路。
現在這樣,讓他不禁感歎起命運的可怖。
這也加深了他對《俄狄浦斯王》的理解。
夢子如此感慨此事,是因為她對唐澤教授的妻子十分感同身受。
從小就是青梅竹馬,一路陪伴過來,甚至還打工供男友讀書。
雖然愛情長跑十分坎坷,但最後還是修成了正果。
然而時間就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
隨著唐澤敏行的事業越來越紅火,地位越來越高,他身邊的漂亮女人不斷,妻子能提供給他的東西已經微乎其微。
從媒體報紙公布的資料看,唐澤夫婦已經分房睡覺超三年。
這期間,唐澤夫人一直是以最卑微的家庭主婦姿態討好著唐澤敏行。
為了徹底搞臭唐澤敏行,一些八卦小報還挖出了他在各地的情婦,以及他經常去新宿“妖怪通”的事。
就這樣,日本婦女聯合會的工作人員也出聲開噴這位東大附醫的年輕正教授,還把“家庭主婦地位”問題又一次搬上了台麵。
這一係列的事醱酵起來後,甚至影響到了正焦頭爛額的首相內閣。
小淵惠三上任後,大刀闊斧的進行經濟改革,好不容易剛把橋本龍太郎搞下的爛攤子收拾乾淨,又冒出這麼多新問題來。
這讓他愈發需要北川秀的《1Q84》來吸引民眾的注意力,因此壓力就來到了町村信孝的文部省。
原本町村信孝給北川秀定的最後期限是明年三月底——
隻要他能在1999年的“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遇難者公祭日前成書就行。
現在不得不在今年年底就加緊推出《1Q84》了。
“是啊。這麼一來,估計回去後就要一路忙到年底了。”
北川秀跟著歎了口氣,把夢子摟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