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號。
石井一臉凝重地快步穿過走廊,一路來到憲兵隊長的辦公室門口,他甚至連門都沒有敲,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他的上司井田和丁默村、李士君坐在沙發上,陳明楚畢恭畢敬地侍立在一旁。
見石井進來,陳明楚恭敬地對他點點頭,一臉希冀地問:
“怎麼樣?”
石井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越過他,對著井田敬了一禮,又對丁默村和李士君躬身一禮,這才說道:
“我們的十四個小組隨同租界巡捕搜查了名單上的所有地址,名單確實是真的,所有地址都是軍統的秘密機關。”
聽到這個消息,戰戰兢兢的陳明楚如釋重負。
但他看見石井一臉陰沉,惴惴不安地想著,剛向丁默村和李世群投去目光,就聽石井接著說:
“可是,我們怎麼也沒有想到.”
井田三十歲模樣,穿著一身少佐軍服,他比較一般的日本人身形要高大一些,臉上也沒有軍人的猙獰和冷酷。
若說長相英俊也不為過,可是,他的目光卻像一把無形的鉤子,閃著寒光,準備隨時剝開你內心深處的秘密。
此刻他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滿臉疑惑的李士君和丁默村二人,沉默了一會,說道:
“說下去。”
陳明楚同樣在一旁焦急地等著石井的下文。
在幾人的注視下,石井一臉沮喪又憤恨地向他們回憶了剛才搜查的具體情況。
但這次石井用的卻是日語,丁默村、李士君隻能眼巴巴望著,陳明楚更加焦躁不安。
“你的意思是軍統的主要人員才剛撤離,是有人泄露了情報?”
石井瞥了一眼陳明楚,語帶深意:
“少佐,我最懷疑的就是此人,名單是他提供的,他最有時間泄密情報。”
井田搖了搖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土肥圓閣下和影佐先生都說中國人隻可利用,不可信任,我是同樣的看法,所以才有了我們。
但這件事情上我認為此人還是可以信任的,他沒有任何動機,也和他的利益不符,而且情報向租界當局通報過,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這中間都可能存在泄密。”
“該死的法國人,少佐,我們為何不直接派兵接管了租界,除了憲兵隊,我們還有虹口駐紮的海軍陸戰隊,隻需要一個大隊的人馬”
“好了,時機還不成熟。”
井田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蹙眉看向李士君和丁默村,用中國話說道:
“二位,剛才的行動失敗了。”
“人都跑了?”丁默村不可置信地看著石井。
石井點了點頭。
李士君問:“他們發現你們了?”
“我們的人到那兒之前,大部分人已經跑了。”
“為什麼不把其他人帶回來?”陳明楚不解地望著他。
他的問話再次遭到石井的無視。
李士君瞥了一眼陳明楚,臉色難看:
“莫非行動泄密了?”
“綜合搜查的彙總,軍統人員撤離的很倉促,應該是情報泄密了。”
井田接口道:“我覺得問題出現在法租界巡捕房,不過法租界是我們的薄弱力量,此事需從長計較。”
陳明楚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石井,怎麼會這樣?
這可是他蓄謀已久,長時間潛伏才換來的關鍵一擊,他還期望用此功績換來特工總部特務處處長的職位呢,怎麼會這樣?
李士君從陳明楚那裡拿到名單後,立刻上交給自己的日本主子,憲兵隊、特高課、大使館聯合行動向租界當局施壓。
他們會同公共租界警探到達法租界總巡捕房時,出具了所謂的“力行社六頭目”名單。
這六人分彆是上海區區長趙理彪、總督察毛千裡、區書記鄭修元、情報一組組長劉健、情報二組組長朱嘯穀、女交通員蕭英傑。
區書記鄭修元在得到張義的警告提醒和劉俊卿傳遞的情報後,立刻打電話通知各個聯絡點立刻停止工作、銷毀文件,主要人員全部撤離。
所以日本人會同兩界巡捕房按圖索驥,自然全部撲空。
即便在這14處秘密機關發現了還未撤離的留守人員,因為有法租界警務處處長事先的命令,也算無形中幫了忙。
再加上中國籍巡捕應付了事,故意放水,這些人才能夠平安無事,擺脫了被抓捕引渡的厄運。
井田麵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幾人,笑著說:
“中國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好了,諸位打起精神來。”
說著他話鋒一轉,問:
“諸位,還是想想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吧!”
見丁默村、李士君對視了一眼,沉默著沒有說話,井田看向陳明楚,臉上揚起一個笑容:
“你是陳桑吧?不用沮喪,你用事實向大日本帝國證明了你的忠心和價值,帝國一定會獎勵你的。”
“謝謝井田少佐,卑職愧不敢當,能為大日本皇軍服務,是我的榮幸。”
陳明楚諂媚笑著,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有感激,有惋惜,還有些許的憤恨。
井田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陳桑好樣的,以你的了解,這些抗日會躲到哪裡去?你能幫我們找到他們嗎?”
陳明楚緊蹙眉頭,想了想,說道:
“我試試。”
井田點了點頭,說道:
“不是試試,是竭儘全力。”
“是。”
說話之際,桌上的電話響了。
井田接起來,聽了一句,馬上轉頭對丁默村和李士君說:
“他到了。”
陳明楚見幾人還有事,立刻躬身道:
“卑職先告退。”
井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是。”陳明楚恭敬說著,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井田立刻帶著丁默村、李士君走向76號優待室,坐在裡麵等待他們的,是王天林。
一見到他們,王天林立刻又供出一個名字。
不說井田,丁默村和李士君全都一臉震驚,這個人是他們從未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