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齊五無言以對,他也想知道,可現在線人、掮客和中統的人都死了。
見戴春風眉頭緊鎖,毛齊五瞥了一眼楊榮,問:“情報處那個叫趙依峰的有消息嗎?”
“他死了。”
“死了?”毛齊五異樣了。
楊榮接著說:“警察局在小樹林發現了一具屍體,已經證實是情報處的趙依峰。”
“他殺?”
“是。”楊榮臉色凝重,繼續說:“諜參科那邊查到此人和中統郭秘書的死有關,有人看見他和望龍門看守所的獄警碰過麵。”
“這麼說他是中統的人?”
“是啊,都怪我眼拙,手下混進了異己分子都不知。局座,我請求處分。”
戴春風麵沉如水,擺擺手:“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問題是那20萬美元去了哪裡?”
毛齊五越聽越納悶,忍不住問:“這麼說銀行劫案是趙依峰做的?”
當初列上嫌疑名單的共有兩人,一個是趙依峰,一個是張義。
但相比趙依峰,他更懷疑張義。
沒有其他原因,純粹是基於對張義本事的了解,畢竟能做下此案的人,手段膽魄心機都不能小覷。
趙依峰不過是情報科一名小組長,他的膽子特忒大了吧?
楊榮說:“我的人又去搜了一遍趙依峰的家,從他家天花板上發現了箱子拖拽留下的痕跡,根據尺寸和銀行那邊提供的線索,應該是裝美金的手提箱,可惜他人死了,線索又斷了。”
一聽這話,毛齊五一臉泄氣,感情自己從一開始排查方向就錯了?
他小心看了一眼戴老板,見他臉色又沉了下來,雖然心下滿是疑團,一時又不敢進言。
過了一會,隻聽戴春風說:“原本我是可以給你記功的,可是,雞飛蛋打,什麼也沒有撈著。”
他的語氣中滿是疲累。
“齊五不要功勞,我不乾貪功的事兒,臟活累活都是大家一起乾的.隻是這二十萬美元是局裡的經費,本來開支就捉襟見肘”
戴春風不說話,思忖了很久,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辣:“你專心養病這筆賬遲早要和徐增恩算。”
“局座!”見戴老板要走,毛齊五又喊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戴春風看出他的異樣:“還有什麼事?”
毛齊五又不吭聲了。
楊榮識趣地說:“局座,我先回去了。”
說著對毛齊五點點頭,轉身走了。
病房裡就剩下毛齊五、向心影、戴春風三人。
“你也出去。”毛齊五又對向心影說。
等她走後,戴春風直接說:“說吧,什麼事?”
毛齊五頓了頓說:“雨農兄,我總覺得事情哪裡有些不對。
這個趙依峰的死太詭異了,死得恰到好處,死得正是時候。
我總感覺這背後有隻無形的大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今天的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先是通過黑市將我們的人引過去,中統估計也是一樣,這是故意讓我們自相殘殺啊,等我們將視線轉移到中統身上的時候,幕後之人又引導我們發現趙依峰家裡的線索,一環套著一環.”
戴春風眉頭一挑,沉吟了一下,銳利的眼神盯住毛齊五:
“這麼說你還是懷疑張義?”
毛齊五歎了口氣:“說實話,我的確懷疑他,可證據顯示,我的判斷又錯了。”
“理由呢?”
“我覺得趙依峰即便是中統派進來的內奸,可他沒有那個膽量和本事做這件事。”
“我記得影子說過,大部分人會在一群清白的人裡找內奸,他的方法是假設每個人都是內奸,再一個個地證明他們的清白。
案發時間有三個處長副處長、四個科長、六個外勤主任、二十三個特工外出,督查室雖然核實過,這些人也都有人證,可你能保證他們沒有同夥嗎?”
“可是.”毛齊五仍不死心,“局座您也說過,永遠不要輕易貿然懷疑一個人,也不要放棄對一個人的懷疑。
而且,一個人總是讓人無端地產生懷疑,這個人即便再無辜,也不能賦予重任。再說了,寧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證據,我要確鑿的證據。”
“暫時沒有。”
“那張義做這件事的理由和動機呢?他和中統合謀了?”
“這這肯定不會。”
戴春風有些不悅:“善餘兄,有些厲害關係你是要有數的,抓人殺人很簡單,但沒有證據就抓人,你讓其他人怎麼想,我們以後的工作還怎麼做。”
話已至此,毛齊五隻能識趣地閉嘴,邏輯上,要證明一樣東西存在很簡單,找出這件東西。但要證明一樣東西不存在呢?很難。
戴春風見此,語氣緩和了幾分:“當然了,懷疑甚至是調查局裡的可疑分子這是督查室的職責,也是你的權利,你可以調查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毛齊五尷尬一笑:“局座說笑了,那還不如調查我自己,也許我做夢的時候,去搶劫銀行了。”
戴春風哈哈一笑,又說:“用人要疑,疑然也要用,關鍵是要用好。”
雖然在笑,但笑容卻有些令人難以捉摸。
毛齊五正思忖著局座這話背後的韻味,就見戴春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好養傷。”
從醫院出來,戴春風眯眼望著陰沉沉的夜空,之前的疲倦一掃而光,眼神和氣勢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賈副官小心問:“戴先生,回公館嗎?”
“先開車吧。”
“是。”賈副官一點也不奇怪,老板凡遇大事不決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駕車到處兜圈子。
汽車一路橫衝直撞出了山城,雖然過了宵禁時間,但戴老板的汽車誰敢攔。
山城市郊,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組成的居民區,因為不在市中心,顯得格外幽靜。
賈副官隱約瞥見“山城電廠家屬院”字樣的招牌,戴春風突然讓車停了下來。
“你們在車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是。”
賈副官和司機一頭霧水,這荒郊野外的,老板來這裡乾什麼?
難道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相好的?
但這種事怎麼問。
戴春風下車後躊躇了一會,突然看了看賈副官和司機,最終目光落在一身便裝的司機身上:“咱們換下衣服。”
司機更鬱悶了,沒有絲毫猶豫,連忙將衣服脫了下來。
戴老板換上司機的西裝禮帽,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走走停停,最終停在一戶掛著福字的人家門前。
他走上去敲了敲門,三長兩短,不久,屋內亮起一絲亮光。
很快,腳步聲響起,門開了。
是個女人。
她將戴老板迎了進去,光影下露出她的麵容。
20出頭,長相清秀,裹著一件素花棉襖。
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她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如果和一般工人相比的話。
此刻,她挺身立正,敬了一禮:“主任。”
戴春風打量她幾眼,說:“鶯尾,該你出馬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