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個人是不太看重這個時代所謂禮法的,但是他個人無法對抗整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讀過書的知識階層,就是很看重這個。
或者說,至少把這個東西當成政治正確。
哪怕李雲想要更易這種思想,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夠做到的,而且,假如他將來成了大業,反而會是這種思想的受益者。
李雲既然借用大周的軀殼借雞生蛋,那麼他就是大周的臣子,不管他承認與否,都是不爭的事實。
哪怕將來篡位,也需要武家人禪讓給他,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會給將來的基業,埋下巨大的隱患。
可是現在,從名義上來說,他已經不再是周臣了,就大可以將自己,剝離出朝廷的官僚體係,這樣之後做事情,就自由太多了。
裴莊這個武人,自然想不明白這些事情,見李雲沒有發火,他也就放下了心,鬆了口氣之後,他看向房間裡的筆墨,開口道:“府公,我能不能借你的紙筆,將你的話寫下來,然後再報給公子,我現在年紀越來越長。”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很多事情,老是容易忘。”
李雲啞然一笑,自己走到書桌邊上,將方才的話寫了下來,吹乾墨跡,遞給裴莊,然後笑著說道:“我既不再是朝廷的觀察使,府公二字,也就不要再提了,我與裴兄當初是以武結交,今後以兄弟相稱就是。”
即便是對於政治不是太敏感的裴莊,也不相信李雲就真的放棄了江東的基業,更不相信他要回老家種田這種鬼話,聞言撓頭道:“我雖不太聰明,卻也不蠢,府公莫要哄我了。”
他將李雲寫給他的條子收進懷裡之後,眨了眨眼睛:“府公,咱們出去演練一下槍術如何?”
李雲笑著說道:“裴兄這般稱呼,那我不去。”
“李…李兄弟。”
裴莊心裡癢癢的,一咬牙開口道:“咱們出去試一試罷,我看看李兄弟這一路槍練得如何了。”
李雲這才哈哈一笑,提了槍跟他到了後院,擺開架勢之後,將這一路槍法施展開來,這一路槍大開大合,很是適合李雲。
一路槍使儘之後,李雲腰間發力,硬生生靠腰的力氣,讓自己轉了半圈,手中使巧勁,長槍脫手,立刻電射了出去!
這一次,李雲的槍術有成,長槍直接飛射進一顆大樹樹身,槍尖深深紮進樹裡。
“好!”
裴莊激動的手舞足蹈,大叫了一聲好,他大步走到大槍前,兩隻手使勁,將長槍拔了出來,讚歎道:“這一手飛龍,普天之下,無人可以抵擋了!”
李雲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著說道:“可惜的是,這一路槍不適合戰場上,戰場上長槍脫手,沒了兵刃,便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了。”
“所以這是這一路槍的收尾。”
裴莊將大槍遞還給李雲,正色道:“飛龍出手,敵我皆休。”
李雲的確對練武很感興趣,跟裴莊一起,足足聊了一個時辰,一直到傍晚時分,他正準備拉著裴莊去喝酒,就有人一路小跑過來,對著他欠身行禮道:“府公,蘇將軍軍報。”
李雲接過來,看了一遍。
此時,蘇晟已經領兵進駐澧州,占據了江南西道的最西北的一個州,這裡,也就是李雲下一個駐兵的地方,將會成為他治下疆域的邊州。
看完了蘇晟遞過來的情報之後,李雲想了想,吩咐道:“去告訴蘇將軍,讓他在澧州構築防禦工事,修建澧州城牆。”
“後續的防禦物資,我會儘快安排人手,給他送過去。”
這人是九司的人手,聞言立刻低頭,應了聲是,然後扭頭離開了。
李雲看了看旁邊的裴莊,笑著說道:“裴兄,我現在不在朝廷裡做官了,下麵還稱我為府公,似乎不太合適,你覺得應當稱呼我什麼合適?”
裴莊想了想,開口道:“當稱李公。”
他頓了頓,又說道:“或…或稱明公。”
“明公?”
李某人啞然一笑,拉著裴莊的衣袖,笑著說道:“走,喝酒,喝酒。”
二人一前一後,李雲走在前麵,問道:“裴兄要不然,把家裡人接到江東來罷。”
“我給你謀個官職。”
裴莊跟在李雲身後,思索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兄弟,我們這些家生奴…很難離開家族,我便是死了,也是裴家的人。”
李雲停下腳步,歎了口氣道:“現在這個情形,裴氏將來處境不會太妙,裴兄既然有此誌,我不為難裴兄,不過我提醒裴兄一句。”
李雲看著他,輕聲道:“往後,再回裴家,要回河東那個裴家,不要去京城那個裴家了。”
裴莊低頭苦笑:“我是分給三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