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臉色都變了。
他的酒,也幾乎立刻清醒了過來。
整個江東,乃至於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家的妻兒之外,跟他最親近的,便是李正這個堂兄弟了。
雖然是遠一些的堂兄弟,但是同宗同族,也是遠比外人要親近的。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甚至因為呼吸不順暢,劇烈的咳嗽了好幾聲,然後猛的抬頭看著孟海,聲音沙啞:“傷得不輕是什麼意思?身中數箭叫傷得不輕?”
李雲的聲音惱怒了起來,喝問道:“九司是乾什麼吃的?他們南下路上,不是應該在我們江東治下嗎!竟會給外人伏擊刺殺?!”
孟海從來沒有見過李雲暴怒的模樣,嚇得他連忙跪了下來,聲音也有些顫抖,低聲道:“上位,您也是知道的,咱們江東的南邊,一直…一直人手不多,掌控力度也很小,隻有…隻有李正將軍的駐軍在那裡。”
“他們小股人員潛伏進來,很難察覺,而且,而且…”
孟海有些惶恐,低聲道:“而且,李正將軍回去的行程,並未告知九司,應當是,應當是…”
他低著頭說道:“應當是知會他們漳州本部大營了,出問題…出問題,也是他們本部軍營出了問題。”
李雲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孟海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李正將軍,背後中了兩箭,腿上,跟右臂各中一箭,好在敵人離得遠,隻有肩膀上一箭入肉兩寸,其他箭支都沒有太深,雖然傷的很重,但是九司的人來報說,暫時不會傷及性命。”
李雲這才睜開眼睛,沉聲道:“繼續報。”
“是。”
孟海連忙說道:“事情,是在泉州同安一帶出的,距離漳州已經不遠了,時間差不多是四天前。”
“同行的公孫將軍,也被射了一箭,箭中右肩。”
李雲麵色陰沉。
這個時代,醫術倒還兩說,但是衛生條件跟不上,傷口很容易就會感染,流膿,因此,哪怕是箭中腳上,也有可能要人性命。
更不要說像是李正那樣,連中四箭了!
好在李正還年輕,有很大幾率能夠扛過來,可是即便能扛過來,到時候也很有可能會留下一些後遺症。
李雲看向孟海,問道:“九司有沒有查出來一些什麼?”
孟海點頭道:“刺客一共隻有十餘人,當場就被李正將軍的隨行護衛或殺或抓,九司問了其中兩個,都說是嶺南節度使所派。”
李雲眯了眯眼睛:“有沒有皇城司在其中?”
孟海低著頭,不敢說話了,但是意思已經不言自明。
李某人悶哼了一聲,心中怒火無處迸發,他借著酒勁,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這桌子哪裡吃得住他這種怪力,當即四分五裂,碎裂了一地。
孟海更是嚇得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聽好了。”
李雲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傳我的命令,讓劉博親自趕去南邊,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查明白,然後報到我這裡來,再給樞密院稽查司的周必去信,讓他離開金陵,也去一趟北方,以稽查司的名義,跟九司配合,把李正軍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給我查一遍。”
“要是查出來內鬼諜子。”
李雲麵無表情道:“不要傷了性命,將人原原本本送到我這裡來。”
“他們的家裡人,也都控製起來。”
說到這裡,李雲麵無表情道:“我猜想,如果真的是李正的部下投敵,做了這件事,那麼他大概率不會敢繼續留在軍中,九司到了漳州之後,把最近一段時間離開漳州軍營,去向不明的將官或者將士的名字,統統記下來。”
說到這裡,他握緊拳頭,低喝道:“九司還有江東,追殺這些人一輩子。”
孟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低頭:“是,屬下這就把消息送出去,這就把消息送出去。”
說罷,他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對著李雲低頭道:“上位,屬下知道上位心裡惱火,但是這個時候,上位一定保重身體。”
說罷,他抱拳低頭行禮,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這句話,就是自己人才會說的話,尋常外臣這個時候,早就一個屁都不敢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