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時間就到了昭定五年的臘月。
歲末了,本來應該喜慶的京城,此時卻頗有一些淒風冷雨的味道。
就連朝會,也有不少人告假了。
皇帝陛下,也沒有了上朝的興致,現在的他,除了還在翻看蜀中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幾乎已經全然不問。
畢竟蜀中是他的退路,是他的大本營。
而此時,內外的事情,除了幾個宰相在保持之外,也就是裴璜,在四下奔忙了。
裴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奔忙,不過他執掌皇城司,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少。
此時,裴三郎正在宰相王琰的府上,拜見這位剛從東南返回關中不久的宰相。
裴璜到了王家沒有多久,便天降大雪,鵝毛大雪鋪灑下來,很快就將王家的庭院,蓋上了一層白色。
這會兒還是上午時分,王琰與裴璜在暖閣裡坐著,看向窗外的大雪,對著裴璜笑著說道:“人不留客天留客,這大雪今天要是不停,三郎恐怕就走不了了。”
他從小爐子上端起溫酒的酒壺,給裴璜倒上,笑著說道:“昨天老夫剛回來,有人送了兩個十五六的女娃娃過來,說是冬天給老夫暖腳,老夫這個年歲,已經無福消受了,今晚上三郎就在我家裡留宿,我讓她們去三郎房間裡伺候。”
裴璜兩隻手接過王琰遞過來的熱酒,道了聲謝,然後微微搖頭道:“相公的美意,小侄心領了,不過小侄現在有不少事情要忙,一會兒就得走。”
“忙個甚?”
王琰坐了下來,歎了口氣:“忙來忙去,也無甚用處,不如踏踏實實,能享一天福是一天福。”
裴璜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他直勾勾的看著王琰,開口說道:“王相,您見到了李雲,是不是?”
“見到了。”
王琰淡淡的說道:“老夫不是在給陛下的奏書裡,都說明白了嗎?”
裴璜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王琰。
“王相,你我兩家也算是世交,按理說,我應當稱您一聲叔父,到了這個地步,小侄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王相去了東南,見了李雲不久,東南的皇城司就遭遇了重創。”
他看著王琰,麵無表情道:“王相能給個解釋嗎?”
王琰的臉上毫無波瀾,他甚至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隻是自顧自的給裴璜倒酒,淡淡的笑道:“三郎若是有證據,直接拿人就是,不必跟老夫解釋什麼。”
他看著裴璜,笑容坦蕩:“三郎要拿老夫問罪嗎?”
裴璜大皺眉頭,他壓低了聲謝,開口說道:“王相,我不是在同你玩笑!”
“老夫也沒有玩笑。”
王琰淡淡的說道:“老夫雖然不經管皇城司,但是臨去東南之前,是奉皇命去查過皇城司檔案的,在老夫去東南之前,皇城司就已經被東南小朝廷清理過幾次了,那幾次,是誰泄密?”
“皇城司抓人沒有抓人?”
裴璜臉色陰沉,沒有接話,而是抬頭看著王琰。
“王相,你在金陵見到了楚王?楚王同你說什麼了?”
“為什麼在上報陛下的文書裡,語焉不詳?”
“語焉不詳,自然是有語焉不詳的道理。”
王琰歎了口氣,開口說道:“難道非要老夫在奏書裡寫明,老夫在金陵,看到的是一個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金陵?”
“難道非要寫明,楚王殿下說他在金陵過得很好?”
“非要說,楚王殿下說他被皇城司刺殺多次,險些斃命?”
王琰歎了口氣:“楚王殿下的原話是。”
“我在金陵過得還可以,李雲待我也很好,如果不是被皇城司多次刺殺,那就更好了。”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著裴璜,裴璜皺眉:“那個時候,我在聞喜老家養病,並不在皇城司主事。”
王琰嗬嗬一笑:“三郎自己相信就行。”
說到這裡,他自顧自的低頭倒酒喝酒。
裴璜看著他,聲音沙啞:“王相見過李雲之後,你們王家有後輩,進入了江東為官,而且初到江東,就被授了常州刺史!”
王相公抬頭看著裴璜,似笑非笑:“你們聞喜裴氏,有沒有人去江東為官?”
裴璜大聲道:“當然沒有!”
王相公不緊不慢,淡淡的說道:“那裴氏的分支呢?”
裴璜神情一滯,隨即皺眉道:“既然已經分家了,我們如何能管住那些分支?他們的事情,我們聞喜裴氏全不知情!”
“好一個全不知情。”
王琰淡淡的說道:“那老夫家有不肖子孫投奔李逆的事情,老夫也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