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說了這一句之後,猶不解氣,悶哼道:“最該死的,還不是武元承,而是武琮!”
武琮,便是先皇帝。
他嗣位的前期,是的確做了不少事情的,那個時候他年富力強,又相當聰明,著實乾出了新氣象,但是不管是誰,在這位置上久了,都難免會懈怠。
尤其是做出了一些成績之後,就會不由自主的居功自滿。
更要命的是,這個位置沒有人能夠監督,所有人都會逢迎自己,日子一長,就什麼也瞧不見了。
如果是一個比較平庸的皇帝,類似於當今天子這種,那其實最多就是維持現狀,朝廷不會出什麼大亂子,但是先皇帝一直到他將國政交托給當時的太子武元承的時候,朝政大權一直死死地握在他手裡。
這樣的皇帝,大權在握,為所欲為,國家就會出大問題。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原本還能苟活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武周,在先帝執政的後二十年時間裡,急轉直下。
如今的一切亂象,趙成蘇晟兩家人的仇怨,根源其實都是在那二十年時間裡種下。
而當今兩股最強大的勢力,韋全忠就是先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節度使。
至於李雲…
李雲的父親,也是被先帝的國政,逼上了蒼山落草為寇。
聽到這句話,蘇晟也沉默了下來,他長出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他命好。”
先皇帝的確命好,他享受了這個帝國最後一段時間的餘暉。
而且作為一個精明的帝王,王均平所部攻破潼關之後,他就已經很清晰的看到了武周王朝的未來,他完全沒有收拾自己留下的這堆爛攤子的勇氣,一蹬腿走了。
將所有的業障,所有的難題,都留給了他這個平凡普通的大兒子。
隨後,就是自然而然的國家崩滅。
中原一敗勢難回!
兩個“反賊”在一起,痛罵了好一會兒先皇帝,趙成才抬頭看著蘇晟,沉聲道:“兄長,上位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們要搶在朔方軍回師之前,以及其他節度使動作之前,吃下洛陽,乃至於吃下整個都畿道!”
“洛陽是東都,城牆高大,朔方軍必然留了守軍,這一仗怎麼打,兄長須給一個章程出來。”
蘇晟點頭,他親自起身,取來地圖,鋪在了桌子上。
趙成一看,愣住了:“怎麼是河東道的地圖?”
“正是河東道的地圖。”
蘇晟笑著說道:“這地圖,是今天早上九司剛送來的,如果兄弟你還在本部,這會兒應該也已經收到了這份地圖。”
“上位的想法,跟我大差不差,這一次洛陽之戰,明麵上是我們跟朔方軍之爭,實際上是三方之爭。”
他的手,點在地圖上,開口說道:“你看這裡。”
“這裡,是河東道的晉州。”
蘇晟緩緩說道:“距離都畿道,隻隔了一個州,現在晉州境內,至少有三四萬河東軍駐紮。”
“而且他們後方,還有河東軍在待命,晉州的這個位置,相當有意思。”
“要說他們想要插手進中原之爭,他們距離中原還隔了一個州,要說他們不想,這裡兵進中原,隻幾天時間就能到。”
蘇晟抬頭看著趙成,開口笑道:“兄弟,如果你是河東節度使,這種局勢,你會不會下場爭一爭?”
“爭,當然要爭!”
趙成目光落在地圖上,很是熱切:“成了,那就是萬世功業,這個檔口,手裡有兵的誰能按捺得住?”
蘇晟點頭,開口說道:“我也是這般想,我覺得,河東軍能夠到現在還在靜觀其變,已經相當沉得住氣了,他們比朔方軍並不弱,一旦他們合兵一處,我們江東絕不是對手。”
“要不是因為李大將軍病故,河東軍內部動蕩,這個時候,他們估計早就動了!”
“所以,兄弟。”
蘇晟的手落在地圖上,開口說道:“洛陽,我們應當從南北兩個方向夾攻,我在洛陽之南,你在洛陽之北,防備著河東軍,從北邊進入洛陽。”
趙成的目光,依舊落在地圖上,久久沒有挪開,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頭答應:“這個沒有問題,河東軍再強,我攔住他們一個月,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說到這裡,他有些無奈的說道:“難處是,如果能夠吃下洛陽,這可是東都,天底下城牆最高大的城池之一。”
“我現在,心裡也沒有底。”
蘇晟微微搖頭道:“不過,上位這麼做,自然有上位的道理,咱們在洛陽附近站穩腳跟之後,上位隨後就會趕到洛陽,到時候由上位來拿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