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駱真也緊皺眉頭。
他捋了捋自己下頜的胡須,然後看向周昶,開口說道:“兩種可能,一種是蕭大將軍的確已經守不住幽燕了,因此乾脆放手一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蕭大將軍,也沒有想要守住幽燕。”
駱真低聲道:“契丹人入關,整個北方就會亂起來…”
“不對,不對。”
周昶微微搖頭,開口說道:“北方亂起來,他那個兒子蕭恒,還是要首當其衝,除非是範陽軍與契丹人,達成了什麼盟約,可蕭憲這個打法,也全然不像是與契丹人有什麼盟約的模樣。”
“再說了,要是真有什麼盟約,他兩三萬人也不可能就這麼扔在幽燕,兩三萬人啊,即便是現在的李雲,也要心疼個一年半載。”
周昶喃喃道:“哪怕守不住了,隻固守兩個州城,怎麼也能守上幾個月時間,怎麼就…”
駱真也緊皺眉頭,想不出所以然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周昶,低聲道:“少將軍,我們…還要不要北進?”
周昶思考了一番,緩緩說道:“我們還是繼續北上,按照吳王的說法,隻要範陽軍不攔我們,我們就繼續北上,如果蕭恒的範陽軍攔了我們,我們掉頭就走,到時候,失落燕雲的罪過,就都落在了蕭恒頭上!”
說到這裡,他看向駱真,低聲道:“駱叔,給我父親,還有洛陽,各去一封信罷,”
駱真低頭應是,然後他開口說道:“少將軍,江東的九司,已經相當厲害了,李…吳王雖然人在洛陽,但是這會兒,估計已經知道了範陽的事情,用不著我們通報。”
周昶默默說道:“他自己知道,跟我們通報過去,不是一回事。”
駱真點頭,他想了想,開口問道:“少將軍鐵了心,要跟吳王了嗎?”
“不是我鐵了心要跟他,而是時局如此,不得不為。”
周昶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到明年,恐怕朔方軍在他麵前,也隻有挨打的份,這樣的大勢,不知道多少人爭先恐後想要投奔他。”
“我們青州,不止一次跟他起衝突,也不止一次得罪過他,這個時候如果不儘快表態。”
他看著駱真,很是有些無奈:“恐怕青州很難存續下去,你我的家裡人,也都要流亡天涯了。”
“駱叔,這個時候,你我都必須要果決一些,不能再多想了。”
周昶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除非…除非吳王事敗,否則咱們都踏實一些。”
駱真點頭,緩緩說道:“以江東現在的勢力,即便吳王在北方事敗,咱們青州,在他麵前恐怕也要踏實一些,少將軍…”
他看著周昶,問道:“少將軍知道公孫的事情麼?”
“知道…是知道的。”
周昶看著駱真,歎了口氣:“隻不過,我跟父親,都裝作不知道罷了。”
駱真“嘿”了一聲,開口說道:“按照現在的消息,公孫在江東,混的相當不錯,將來吳王若是成了事,說不定我們還能跟公孫再見。”
周昶默默點頭,頗有些感慨:“不知道皓叔,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看向駱真,繼續說道:“駱叔,我們北上是要繼續北上的,但是速度,要慢一些了。”
駱真笑了笑:“少將軍放心,屬下明白的。”
他起身對著周昶抱了抱拳,開口說道:“少將軍現在,比起前些年,真是大有長進。”
周昶聞言,並沒有什麼喜意,隻是苦笑了一聲,無奈搖頭道:“被江東那位李王爺給磨練出來的,放在十年前,誰能想到,江南那塊地方,會有這麼個人,異軍突起?”
駱真笑了笑,開口說道:“不管怎麼說,屬下往後,跟定少將軍了!”
周昶起身,抱拳還禮,
“我儘量,在這個亂世之中,保全青州。”
說到這裡,周昶的目光看向帳外,微微有些出神:“這個世道太亂,誰也說不清楚,明天會是個什麼模樣。”
駱真沒有接話,默默抱拳離開,下去整理軍隊去了。
而周昶,坐在帥帳裡,目光落在了一張河北道地圖上,喃喃低語。
“蕭恒…你現在心裡,又是作何念想?”
………………
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