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武邑。
時間入夜,燥熱了一整天的天氣,總算稍微安靜了下來,夜風裡,也終於帶了一絲涼意。
李雲領著的五萬餘人,已經在這裡駐紮下來,稍作歇息。
而李某人,這會兒正坐在一處木樁上,抬頭看著天邊的月亮。
夜風吹拂,將他的頭發高高吹起。
周昶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後,蹲了下來,低聲道:“叔父,軍隊已經駐紮完畢了。”
李雲回頭看了看他,然後拍了拍自己邊上的位置,笑著說道:“來,坐坐坐。”
周昶在他邊上坐下,然後看著李雲,開口問道:“叔父,我們就這麼一路往西?目的地在哪裡,叔父也從來不說。”
李雲看著他,笑著說道:“再走個一兩天,你就知道了。”
周昶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大股軍隊動作,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而且我們人又這麼多,瞞不過耳目,外人最多就是不知道我們是哪一路軍隊,但是多半能夠察覺到我們存在。”
李雲對著他微微搖頭,開口笑道:“這個時候,範陽軍已經在飛奔莫州的路上了,等他們發現我們這裡的動靜,少說也要三天,甚至要四五天的時間,這個時間足夠了。”
“他們出去的兵力,也不可能說回來就回來。”
李某人看著周昶,輕聲道:“而且,五天時間,已經基本上夠用了。”
他從木樁上站了起來,回頭看著周昶,開口說道:“少將軍,來,我們帳中議事,我與你細說。”
周昶連忙應了一聲,起身跟在李雲身後,二人一路到了李雲的帥帳門口,此時大帳裡已經點起了燈,而守在門口的,不是彆人,正是蘇大將軍的親兄弟蘇展。
本來,此時的蘇展已經入編,到了蘇晟麾下,不過李雲現在身邊沒有趁手的人,那兩個小家夥又還太小,這一次算是李雲臨時把蘇展給借調了過來,在自己手底下聽用。
見到李雲與周昶兩個人,蘇展連忙抱拳行禮:“王上,周將軍。”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昶則是抱拳還禮。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帥帳,帥帳裡,一張地圖高掛。
李雲徑直走到這張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開口說道:“我們現在在武邑,三日之後,我們差不多能到深州的鹿城。”
“到了這裡,我們這一趟的戰略目標,就已經成了大半。”
“鹿城…”
周昶也站了起來,走到了地圖麵前,他的目光也盯著這張地圖,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古怪:“叔父,如果我們要包抄範陽軍,似乎不用這麼往西,我們可以一路往西北,到安平,然後從安平插到定州與莫州之間。”
“來到範陽軍的身後!”
李雲微微搖頭,笑著說道:“你也說了,我們這麼大一坨兵力動作,他們不可能全無察覺,真這麼打,即便能到他們身後,但是口袋紮不起來,他們往北往南,都可以走脫。”
“我有個更好的法子。”
李雲的目光,繼續往西。
看向鹿城在往西偏北一些的位置。
周昶順著李雲的目光看去,突然愣在原地,然後恍然大悟,他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出來話。
“叔父的用意是…”
“恒州!”
李雲眯了眯眼睛,神色平靜。
範陽軍離開幽燕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主力都是盤踞在恒州,這裡就是範陽軍新的大本營,對於他們來說,一如從前的幽州。
甚至可以這麼說,恒州對於範陽軍來說,就相當於金陵之於李雲。
而這個時候,範陽軍很大一部分兵力被孟青拖在了瀛州,同時另外一部分兵力,被江東這一次圍殺契丹人的行動,吸引去了莫州。
他們恒州本部…就一定是空虛的。
李雲的目光看著恒州,然後又看著周昶,輕聲笑道:“他們的大本營,在恒州真定,蕭氏滿門上下,都在這裡。”
說到這裡,李雲看向周昶,笑著說道:“我們甚至不需要真的打下真定,隻需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有一路兵馬,直取真定,蕭恒就會首尾不能兩顧,從而方寸大亂。”
周昶若有所思,然後看向李雲,由衷的感慨道:“叔父用兵,真是神妙。”
他誇完這一句之後,又有些心癢癢,開口笑著說道:“叔父,我現在越來越好奇蘇公兵法了,能先借我看幾天不能?”
李雲看了看桌案上的那卷兵書,又看了看周昶,笑著說道:“那你拿去看罷,不過這本書是手抄本,看了記得還我。”
周昶大喜,對著李雲作揖行禮,然後從李雲桌案上,拿過那本兵書,美滋滋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