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戰場。
範陽軍被伏擊之後,第一天就傷亡數千,等他們回過神來,整理好隊形的時候,整體的戰鬥力損傷,已經到了六七千人,一時間,整個範陽軍人心惶惶。
而此時,統領這部分範陽軍的不是彆人,正是如今範陽軍的話事人蕭恒,此時,這位蕭公子,正坐在自己的大帳裡,在他的麵前,擺著一件女子衣物,還有一塊玉牌。
這是九司,讓範陽軍的俘虜送回來的。
看到這兩樣東西之後,蕭恒就已經心神大亂了。
他迫不及待的要返回真定,結果一頭撞進了定州平盧軍的懷裡,此時已經是激戰的第三天。
而這個時候,蕭恒也早已經反應了過來,他中了李雲的計謀,但是這個時候,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蕭恒摩挲著這塊玉佩,想起了自己的長女,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猛的劇烈咳嗽了好幾聲。
因為心痛。
他的長女蕭淑,很明顯已經落入了江東軍的手裡,這也就意味著,整個蕭家的家裡人,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同樣落入了江東軍手中,落入了李雲手中。
這個時代…這種情況,他的那些家裡人,難有好下場。
蕭恒閉著眼睛,心中的思緒紛繁錯亂,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睜開眼睛,叫來了一個親信,跟親信叮囑了幾句,這親信立刻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他剛離開大帳沒有多久,帳外就有人低頭來報:“將軍,外麵有人自稱是吳王使者,想要見將軍!”
蕭恒抬了抬頭,眼皮子猛跳,他握緊拳頭,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聲音沙啞:“帶進來。”
沒過多久,一個一身袍服,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被一路帶到了蕭恒麵前,他見到了蕭恒之後,欠身行禮道:“江東錢升,見過蕭將軍。”
蕭恒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讀書人,冷笑道:“你倒是膽子大,真個不怕死。”
“你在李雲身邊,是什麼角色?”
這錢升神色平靜,拱手道:“王上身邊,有隨行的文書,一共十餘人,在下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次來做使者,也是在下自告奮勇。”
錢升抬頭看著蕭恒,正色道:“我家兄弟三人,我若是死在範陽軍大營裡,家中還有兩個兄弟,王上自會保我一家前程。”
說到這裡,他臉上甚至露出了一個笑容:“將軍若是覺得在下討厭,這個時候一刀殺了在下,在下毫無怨言。”
蕭恒抬頭看著錢升,兩隻眼睛全是血絲,麵目有些猙獰。
錢升也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不過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也很快恢複了平靜,對著蕭恒抱拳道:“將軍,定州之戰,再打下去,結果已經顯而易見,我王有好生之德,不忍心兩軍交戰之後生靈塗炭,因此才派在下過來,與將軍和談。”
“將軍此時,率範陽軍歸降,我王願意諒解將軍一切過錯,既往不咎。”
“將軍家人,也都可以安然無恙。”
蕭恒抬頭,惡狠狠的看著錢升,冷笑道:“拿人家小作挾,李二也就這一點本事了。”
錢升聞言,微微搖頭:“將軍還是誤會了,我王並沒有以將軍的家裡人作要挾,隻是跟將軍說明,將軍家人可能會麵臨的處境。”
蕭恒冷笑不止。
說到這裡,錢升似乎也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他微微搖頭道:“將軍,在下話止於此,如何決斷,全在將軍,如果將軍要殺了在下。”
錢升閉上眼睛,伸出脖子:“在下引頸就戮。”
這個伸脖子的動作,看得蕭恒雷霆大怒,他惡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正要發號施令,外麵又有人過來報信,低頭道:“將軍,李槲李將軍到了!”
蕭恒聞言,這才止住了火氣,他站了起來,先是瞪了一眼錢升,要走出帥帳的時候,他忽的停下腳步,對著錢升低聲說話,聲音沙啞。
“你回去告訴吳王,我要…”
“要他,親自跟我見一麵。”
說完這句話,蕭恒大步走出帥帳。
沒過多久,剛下馬的李槲迎麵走來,剛一靠近,幾乎就上前,兩隻手拍在蕭恒的雙肩,聲音低沉:“恒州以及真定,俱已經陷落了!”
“蕭世兄。”
李槲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拍著蕭恒的肩膀,聲音沙啞,沉聲道:“現在,要當機立斷,不要想著去支援契丹人了,那些契丹人,全都他娘的死去!”
“還是咱們兩家最要緊。”
“我的人,正在攻真定,儘力幫你把蕭家的家裡人,從真定給帶出來。”
“而你部,在定州,最多再跟李雲僵持六七天,可以準備後撤了!”
蕭恒看著李槲,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問道:“李雲步步緊逼,我們還能撤退到哪裡去?”
“易州。”
李槲回答的毫不猶豫,顯然,他早已經想好了。
易州,在莫州的正北邊,在幽州的西邊,稍稍偏南。
見蕭恒不說話,李槲繼續說道:“貴軍暫時陳兵易州,我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江東小朝廷,正在一點一點的搬往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