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來何速也。”
曹操開口說笑道:“我本想趁機在此稍息幾日,卻不想賢侄如此之速。”
劉封笑著回答道:“曹公若是累了,可留在陳留休息數日,小侄不才,可為曹公先驅。”
曹操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色,這小家夥說話綿裡藏針,還真不是個好對付的,隨即說道:“賢侄,你遠道而來,我已在城中為你備下酒宴接風洗塵,可隨我一並入城。”
劉封對此表達了感謝:“多謝曹公美意,那小侄稍後就來打擾。”
曹操有些疑惑的問道:“賢侄還有何事?可需某幫忙?”
劉封恭敬回答道:“曹公莫怪,封嘗聞,吳子領兵時,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
“小子雖做不到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起為吮之。”
劉封認真回答道:“但最起碼還是能努力做到兵卒先食,兵卒先眠。待小子安頓了士卒,全軍將士都已進食之後,自會前往曹公處叨擾一二。”
說完之後,劉封朝著曹操拱手一禮,隨後翻身上馬,朝著自家隊列疾馳而去。
曹操身後諸將俱是有些震驚,不約而同的去看曹操。
曹操倒像是個沒事人似的,隻是一臉讚歎的看著劉封背影,誇讚道:“劉備此子熟讀兵法,且能以身作則,將來不可限量啊。”
“諸將,爾等當牢記今日之事。”
曹操說著回頭看向身後一眾部下:“十歲稚童尚知此理,爾等豈不羞愧?”
曹操這次帶出來的可是他的精銳,先登樂進、大將於禁、宗親曹仁、曹洪,隻把夏侯惇、夏侯淵、韓浩等諸將留在了鄄城。
這些將領在曹操麾下戰功赫赫,樂進幾次先登,斬將奪旗。
於禁更是外姓之中,首次出任方麵之將的心腹嫡係,昔日徐州之戰中,就獨領一軍,拿下了廣威縣,讓陶謙疲於奔命。
兗州內戰時,他也成功的自西路出擊,在須昌單獨擊破了高雅,占領了須昌縣,有效的遮蔽了曹操主力軍的側翼,讓其免去了側翼之憂。
至於曹仁、曹洪,曹家的扛鼎之臣。
尤其是曹洪,雖然他能力的確不如曹仁,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廢物。
實際上曹洪在萬人級彆的戰績是相當不俗的,也獨立支撐起過一條戰線。
在官渡之戰這種決定性的大戰役中,他不但沒有掉鏈子,還有高光時刻,這其實已經是相當優秀了。
這些將領們對於曹操突然如此稱讚劉封有些驚訝,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甚至連誇讚劉封的曹操,其實也並沒有太深刻的想法,更像是借機點一點自己麾下的功狗們。
畢竟對方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劉封倒是沒有撒謊,他隻要在帶兵時,都是等絕大部分士兵吃上飯了之後再吃飯,睡覺前往往都要巡視一遍部分營地,給士卒製造經常能夠看見他的機會。
之前是因為他年紀太小,威望不夠。
現在雖然已經不需要這些來增加個人威望了,但他也已經養成了習慣,而且發現這一招還挺管用的,至少士卒們對劉封的好感與日俱增。
等大軍開入城外的軍營,點火做飯,士卒們吃上粟米時,太陽都已經西斜了。
說好的午宴,乾脆改成了晚宴。
劉封請二叔關羽坐鎮大營,帶著太史慈、張遼、高順、潘璋等將前去陳留城中赴宴。
陳留雖然是陳留郡的郡治,牆頭留下了不少戰火的痕跡。
隻是這些痕跡並非是曹軍所留,而是西涼軍所導致的。
陳留郡原本也是個大郡國,雖然比不上天下第一郡南陽郡,也不比隔壁的潁川郡,可陳留郡也是擁有八十六萬人口的大郡。
董卓自然要主動出擊,掃蕩一下。
後來又經曆了袁術和曹操爭奪兗州的匡亭之戰,這一係列戰爭都是在陳留郡內。
此時的陳留城內,已經沒有多少百姓了,整個城市死氣沉沉,就像是眼下兗州的縮影。
也難怪張超當時逃去陳留城東南處的雍丘,也不在陳留固守了。
等到劉封帶著太史慈等將入內後,曹操則立刻開宴。
這次宴會並非鴻門宴,確實就是一場表達曹操友善的接風洗塵宴。
劉封雖然酒量不錯,但並不好酒。
禮貌上他還是很給曹操麵子,並且主動敬了曹仁、曹洪等將。
宴會的氣氛本來挺好的,可不知道曹洪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的,竟突然對著劉封發問道:“公子,洪有一事不明白,想要請教公子。”
劉封看向曹洪,此人身材肥碩,孔武有力。
一雙眼睛跟曹操一樣有些小,此時醉眼惺忪的看著劉封。
劉封放下酒杯道:“子廉將軍有何事不明?可儘管發問。”
聽了劉封的話後,曹洪當即說道:“呂布,惡徒也,張邈,叛徒也。劉徐州何以納此二賊,更逼迫吾兄放走張超。公子可知此二人荼毒兗州,背棄吾兄,幾置吾兄於死地乎?劉徐州堂堂一州方伯,豈可藏汙納垢,如此胡亂,恐為天下笑爾。”
曹洪這番話一出口,徐州軍將這邊立刻冷了下來,潘璋更是惡狠狠的盯著曹洪,隻要劉封一個點頭,他立馬就能撲上去好好教訓一番曹洪。
劉封神情不變,轉頭去看曹操。
隻見曹操腦袋低垂,右手斟酒,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劉封看見這一幕,心裡不禁有些哂然。
看來這事是曹洪主動挑頭的,而曹操倒是樂見其成了。
看來是有人想試探我劉封了,那可就得好好回應一番了。
劉封於是挺直腰身,抬手遙指曹仁道:“曹子孝,禽獸也。”
隨後,又將手指向於禁,接著說道:“於文則,畜生也。”
曹營主人一時之間都沒能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劉封竟然在宴席之上,如此辱罵曹營重將。
劉封卻趁機繼續說道:“此二人昔日荼毒我徐州,曹子孝一路破費縣、華縣、即墨諸縣,每城必屠,此禽獸之舉也。”
“於文則攻打廣威,城克之後,寸草不留,此畜生之行也。”
“曹公乃是兗州之主,卻放任部下重將行禽獸畜生之事,這莫非就是曹公興複漢室,拯救蒼生之願?”
“在曹公心中,莫非隻有殺光了天下人,才算是拯救了蒼生?”
“若是如此,那家父寧可為天下人所笑,也不敢拯救蒼生了。”
“無他,家父乃人也。”
“大膽!”
“住口!”
“小子安敢侮辱我主!”
劉封一番話,瞬間震驚了在場眾人。
曹軍眾將又驚又怒,就連剛才醉眼惺忪的曹洪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個跳了起來,朝著劉封嗬斥痛罵。
劉封身後諸將哪裡忍得了這個,登時也跳了起來,朝著對麵嗬罵回去。
“賊子安敢!”
“狗賊敢做,還怕人說?”
“汝等想欺我家公子年少?瞎了汝等狗眼!”
太史慈和高順第一時間就將劉封擋到了身後,張遼則眯起眼睛站在劉封身邊,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伺機而動,目標卻並非是對麵的曹軍諸將,而是上首的曹操。
唯有潘璋,激動不已。
看見劉封被太史慈三將保護住後,他甚至想直接衝過去教訓一下對方,卻被劉封攔住。
劉封轉頭去看曹操,卻看見對方也在看自己。
劉封緩緩起身,朝著曹操行了一禮道:“多謝曹公款待,如今夜色已濃。”
劉封說到這裡,特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環視了對麵一圈,繼續說道:“宴中諸將也已喝多了,況且明日還要趕路,今日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之後,也沒有等曹操的回複,自顧自的轉身就走。
曹軍眾將想要阻攔,卻聽見主席上曹操突然大嗬道:“眾將不可無禮,由公子回去歇息。”
說完之後,又朝著側方喊道:“顯定,你去送一送劉封,不可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