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隨口一說,你真做了啊?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東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躬身道謝,自己隻是在去桃鄉前一周的學習會上與神宮寺柊鏡說起過想要一個能溫養魂魄的木製劍匣而已,倒沒想到她真的記在了心上。
之所以想要保存靈魂的法器,主要是考慮到老爺子如今的魂體狀況很差,可以說渾身都是篩子,靈魂力量不斷泄露,若不搞點溫養魂魄的東西,恐怕撐不了多久。
雖然有馬老爺子的靈魂早已是風中殘燭,即便有這種寶物法器也無力回天,但能讓他撐到完成心願,毫無遺憾的陷入長眠,也算是一種報答吧。
不過後來自己想到了先前得到草還丹時藥瓶上的那張可以保證丹氣乃至於靈機不泄露的符籙,便忘了與她說自己找到了彆的辦法
神宮寺柊鏡微微低頭回禮,公主切的發型很獨特,兩鬢的發絲稍一低頭就會如瀑般傾瀉而下。
她捋了捋耳邊垂落的發絲,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那雙如黑夜般的純黑眼眸與東野瑜微笑的神色對上,瑩潤的眼瞳顫了顫。
這隻是報答他的恩情而已,神宮寺家沒有忘恩負義之人。
神宮寺柊鏡這樣想著,臉上露出貓一般的高傲與冷漠,微微抿起嘴,聲音清冷:“你不用對我說謝謝,這是我欠伱的。”
“還有香織、詩織那倆丫頭的份。”她補充道。
不是,到底你是報恩狐狸還是我是報恩狐狸?
東野瑜有些無語,理是這麼個理,但從這女人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好像還完恩情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神宮寺柊鏡如果變成母狐狸報恩的話,一定比自己更敬業吧。
當然,以東野瑜對神宮寺柊鏡的了解,這話大抵的確隻有單純的感謝,並沒有疏遠之意——否則,她每周大概要疏遠自己十幾次。
“是真誠的感謝嗎?我姑且當做是吧。”
東野瑜說著,直言道:“要是神宮寺同學以後能將感謝的話說得更有心意就好了,不然我每次都會以為你是想著還完人情就會與我形同陌路。”
也說不好她到底是直性子還是擰巴性格,很多時候內心想真正表達的心意會被冷漠的外表和不太好的話語扭,自己也著實不想去猜測。
“我我會的,如果你要求的話。”
神宮寺柊鏡靈眸微微閃爍,挪開視線,不去看他,也不理會他的話,隻是自顧自說道:“東西我會讓人送到府上。”
說罷就快步離開了,腳步匆忙,像是有什麼在追趕她。
大概是直性子和擰巴的結合體吧。
東野瑜望著少女窈窕的背影,心中想到,不過與她相處大多數時候隻談論修行的話題,有人與自己印證修行心得,倒是不錯的。
就像學習,自己學懂了並非是學習的最高境界,學習的最高境界是自己學懂了還能把彆人教明白。
要不怎麼說三界中的大人物絕大部分都是好老師呢?
神宮寺柊鏡離開後,有馬則宗湊過來勾肩搭背:“東野,你這不對吧?”
“怎麼有了女朋友還拈花惹草的?太不道德了!”他先是狠狠譴責,然後話鋒一轉,奴顏婢膝起來:“爹啊,將這家傳秘術傳授於孩兒吧?”
“我兒何故前據而後恭?”東野瑜瞥了他一眼。
有馬則宗正色道:“譴責你是我作為道德君子的責任。但同時,神州聖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阿瑜你在情之一道遠超於我,向你學習並非什麼可恥之事,師父,教教我吧!”
東野瑜眼角抽了抽,瞥了眼臉皮堪比城牆的有馬則宗,也不怕打擊他,認真說道。
“有些東西,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有馬,發掘自己的內在美,然後等待有人能欣賞它吧。”
“何意?”有馬則宗沉思兩秒:“是說我的外在已經很完美,但需要內有錦繡,而不至於成為繡花枕頭嗎?”
你嗎,還能這麼理解?
朽木不可雕也。東野瑜搖搖頭:“我的意思是,長得醜就不要想得美了。”
有馬則宗愣了一秒,側臉看著東野瑜,悲哀地搖頭:“東野,你變了,你以前是個溫柔的人,從來不會說這些誅心的話.我很傷心,你要補償我,三份鐵板魷魚!”
“沒錢。”
“嗚嗚,所以友情會消失對嗎?”
有馬則宗嬉皮笑臉地說著怪話,腳步輕鬆地朝著那走向落日的男人追了上去。
大約是下午四點,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因為是錯峰乘車,新乾線上倒不算擁擠,車廂內部乘客不多,除了零星的幾個旅行者和出差的中年上班族,其他人基本都是立花私立高中前往福岡參加比賽的劍道社成員還有指導老師。
大家即便說話也都可以壓抑著聲調,因此顯得頗為安靜。
車廂內一排有五個座位,左邊兩個座位,右邊三個座位。
東野瑜坐在左邊靠過道的座位。
島國新乾線車廂與國內高鐵不管是布局還是座椅的數量都有些許不同,不過有一點東野瑜感覺是差不多的——二者的座椅都同樣讓人難受。
事實上不管是高鐵,飛機也是如此,這些交通工具如此設計多是為了最大限度地節省空間和提高承載能力,因此座椅的設計基本是往緊湊型走。
能多塞就多塞,往死裡安排位置,隻要能多賺錢,至於乘客的舒適度不滿意可以買頭等座這種專屬位置。
隻能說設計師實在太狡猾了,可惡,普通乘客難道就不配擁有好的乘車體驗嗎?
東野瑜在心中發出了貧困者的呐喊,偶爾也會胡思亂想,要是自己會大小如意的話,變回原形乘車或許更舒服些。
其實隻要往後仰倒調座椅就能達到最舒服的姿勢,但這樣往往會影響到彆人
要不隻調一點點?
東野瑜的手在調節座椅角度的按鈕上來回撫摸,心中天人交戰。
與東野瑜正在麵臨的艱難抉擇不同,身旁的座位上顯得歲月靜好。
陽光從新乾線車廂明淨的小窗戶中灑落在放平的灰色桌板上,插著銀湯匙的哈根達斯草莓冰淇淋氤氳著香甜的冷氣,有慵懶的灰塵在光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