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5月,蔣家雙喜臨門。
第一喜,5月3日,縣上落實“擁軍優屬”政策,給了蔣家一個招工名額。蔣家老二蔣林豐被招進交通局公路養護段,成了一名拿國家工資的“養路工人”。蔣林豐走馬入職,被分配在S306省道團楊路段“紅星道班”工作。
第二喜,5月12日,蔣家老八出生了,果然是一位小妹。因為蔣夢言年前就向母親建議,如果是小妹就要以“喵喵”為名。所以朱家慧理所當然就采納了小老七的建議。
13日中午九十六號就得到家裡傳來的消息。三姐弟按耐不住對母親和“喵喵”的想念,著急忙慌地想要回放鷹台看望母親和喵喵。後屋一鬨騰,前屋的許奶奶立刻就知道了。他跟著姐仨高興,心裡卻盤算著要為這件大喜事給朱家慧送些禮物。
許奶奶叫上蔣夢言,要蔣夢言陪著去街市買東西。
蔣夢言問:“奶奶您想買點什麼?我下午放學後我幫您帶回來不行嗎?”
“不行,這回我的親自去挑。”許奶奶說:“這不,你家裡剛添了妹妹,你媽媽雖然沒有與我見過麵,但總是記得讓你哥哥給我帶些吃食。她對我的情誼我收到了,我對她也要有所表示吧!”
“這樣呀,那我就陪您去。”
蔣夢言挽著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往街上走。五月風暖,陽光和煦。路邊的樹梢上不時有八哥喜鵲飛過,雄飛雌從,嘰嘰喳喳的很是喜人。
不一會就走到了副食品公司中心門市,進去買了兩斤紅糖。這個時代對產婦送雞蛋紅糖既實用又體現了的關心,是很好的月子禮。但雞蛋隻能在早市上買到。對此,蔣夢言表示反對,說雞蛋實在不好帶,說不定行到路上,雞蛋就全破碎了。許奶奶想了一下,覺得是實情,就打消了買雞蛋的想法。
轉到百貨公司門市。先來到嬰幼兒櫃台,買了一套春裝的嬰兒鞋帽,說是要送給喵喵的;又去布匹櫃,買了一塊棗紅色的絨布料,是要送給朱家慧的。然後,還想買雙鞋,是蔣夢言給生生欄住了。
“奶奶,已經不少了!人情表關心之意,意思到了就好。難到您老人家想把這百貨公司搬回去送給我媽?”
“嘿,我總是覺得禮輕了些!”許奶奶囁嚅著說。
“已經很重了,奶奶。您是長輩,這樣的關愛稱得上情重如山!哪裡輕了!”
在蔣夢言的勸說下,許奶奶勉強被攙出百貨店麵。出門就看見街對麵櫥窗宣傳欄上方那巨大的油畫宣傳畫。
蔣夢言指給許奶奶看:“奶奶,您看那幅知青畫,您覺得好看嗎?”
許奶奶眯著眼向街對麵望去,口中說:“那幾個胸戴紅花的姑娘?嗯,好看!真好看!”
“奶奶,這畫是我畫的!”
“真的?你畫的?這麼高處,你是如何爬上去畫的?”許奶奶對蔣夢言有能力畫出這樣逼真的人物畫不懷疑,但對他如何爬到危險的高處畫畫感到好奇。
“奶奶,是在下麵畫好了之後安裝上去的,還動用了吊車呢!”
“喔,這還差不多。”顯然,許奶奶對宣傳畫不怎麼感興趣。把蔣夢言想要顯擺的心思瞬間澆滅。
果然,這世間之事,在不同的人心裡,其價值權重是可以完全不一樣的。即便哪個人是自己的親人!
16日下午5點,蔣夢言放學回來,兩個姐姐已經在家準備。二哥蔣林豐也到了。他穿著簇新的士林藍工裝,理著一頭帥氣乾練的“板寸”頭。笑意深邃、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二小子,聽說你招工進城了?”許奶奶過來打招呼。
“是的,許奶奶。我被分配在‘紅星道班’,離縣城隻有四公裡。騎車一會兒就到。”二哥蔣林豐連忙接過許奶奶的話頭。
“太好了!那你以後可要多過來這邊看看,照顧你弟弟妹妹。”
“是的,奶奶,我以後也會常來看望您老人家。”
......
二哥自行車的後座旁掛著一個扁方形的大竹篾簍子。蔣夢言從房間裡拿出來幾包東西,那是許奶奶要送給媽媽和小妹的禮物。他將禮物放進簍子裡,將遮蓋布蓋好。再將二哥叫到一邊,咬耳朵交待了幾句。
“紅星道班”就在城郊的紅星公社。所以,蔣林豐才可以在下班後,騎自行車趕到76號來接應弟弟妹妹。***日子變長,到晚七點才會天黑。兄妹四人騎自行車可以從容在天黑之前趕回放鷹台家裡。16日是星期六,17日是星期天,蔣夢言和兩個姐姐恰好可以在放鷹台家裡過星期天。
四人兩車趕到放鷹台家裡,天剛擦黑。
朱家慧頭上圍紮著一條毛巾,披著棉衣煨坐在床上。繈褓中的“喵喵”剛剛吃飽喝足,小嘴蠕動著,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