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作者文筆
那日刺殺過後,一行人放快了腳程,所幸接下來的路途順遂,三日後,到了遠州地界。
這裡地勢狹長,北靠金嶺,南接飛土山餘脈,依山傍險,東西兩翼,山巒起伏,遠州便藏在這樣的千溝萬壑間,同時,這裡也藏著大楚的數十萬兵馬。
午後時分,驕陽炙烤著大地,馬隊徐徐入了城,街麵上的喧囂也湧進了馬車內。
清脆的駝鈴聲,戰馬的嘶鳴聲,商販們的叫賣聲……種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再加上謝翼就坐在身邊,催得夏雲鶴捂額苦歎,如坐針氈。
在距離遠州二裡地時,謝翼下馬乘車,與她擠到一處,謝翼說,遠州什麼情形,他們並不清楚,需謹慎再謹慎,不敢輕易露麵叫旁人知曉。
他這麼說,也無可厚非,隻是……夏雲鶴一想到鄞郡的流言,心中便生出幾分畏懼,她兀自想著,眉頭又皺起來。
謝翼看見,關切問道,“先生不舒服?”
夏雲鶴連忙擺擺手,說了聲,“無礙。”
車馬停在城內館驛前,自是各自忙開,夏雲鶴與謝翼下了車,隨侍者步入館驛。
眾人行了一路,又累又餓,穆修年去廚房叫了三桌飯菜。飯菜上來,謝翼見是牛羊肉,叫人撤下去,重新喊了素菜,穆修年一拍大腿,哎呀一聲,“忘了忘了,殿下不吃這些。”
謝翼並未多說,隻悶頭吃飯。
夏雲鶴沒什麼胃口,往外撇了一眼,隱約看見一隊甲士,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這隊甲士分列門廊兩側,領頭的人徑直走到謝翼麵前,抱拳道,“秦王,我家王爺請您過府一敘。”,說罷,側開身子,請謝翼動身。
謝翼放下筷子,笑了笑,領著兩個親衛,起身隨這隊甲士離開。
剛來遠州,就被福王的人發現,可見福王耳目之廣。
這些甲士,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他們一走,剩下吃飯的人也索然無味,胡亂吃了幾口,便都倚在凳上剔牙,他們都是軍中的兵士喬裝,舉止粗些也沒什麼奇怪的。
夏雲鶴沒什麼胃口,叫了壺清茶,歇在座兒上,扶著額聽眾人閒扯。
一人道“咱們殿下也是奇怪,不吃牛羊肉。”
另一人道“有什麼奇怪的,你不知道,殿下之前在北戎為質,過著什麼樣的日子。”,這人向周圍幾人招招手,放低聲音,“殿下幼時被囚水牢,親眼見過活人剝皮做鼓,話說,那剝皮之人還是……”
穆修年轉頭向嘰嘰歪歪的幾人嗬斥道“吃飯堵不上你們的嘴,夏大人在這呢,亂說什麼。”
“夏大人?”,這人笑起來,“夏大人貴人多忘事,哪裡能記得我們說了什麼。再說,夏大人與殿下什麼關係,街麵上傳的話,我們都聽得見。不過幾句閒語,難為夏大人還要親自去殿下耳邊說?”
夏雲鶴一愣,抬頭看向這人,這人也挑釁似的望她一眼,嘴裡不依不饒道,“殿下每日在營裡,左一句先生說了,右一句先生說了,可不是夏大人教唆著殿下疏遠我們,好與他親近?”
“嗬。”夏雲鶴輕嗤一聲,她恍然大悟,原來這人是當初河灘上烤魚的兵卒,難怪有幾分眼熟,她把玩著茶杯,含笑問了人名字。
這人頗為不服地挑眉,“伍遜長。”
“怎麼寫?”
“五人為伍,遜誌時敏,長轡遠馭。”
“隴右伍家。憑你這幾句話,算你也是一個世家子弟。”
那人不免得意,夏雲鶴望著他,抿了口茶,勾起嘴角,她話鋒一轉,笑著道,“好名字,可惜,未見汝之謙遜,也未見汝之長處。”
“你……”
夏雲鶴眉眼微壓,顯出一點鋒芒,她冷冽開口,“你有什麼不服氣的,都是世家子弟,寸功未立,獨你狂傲自大。”
伍遜長還要起身與她理論,反被其他人拉住,穆修年幫腔道,“諸位,彆找夏大人的不痛快了,你們也知道林倉,林侍衛,他也沒在夏大人嘴下討半分好處,你們幾個就算了吧。”
“林倉?”,伍遜長恨恨甩開鉗製之人,“要不是林倉不謹慎,我們犯得著千裡迢迢跑來遠州?”
林倉在京時,才當暗衛統領不久,便被柳嶸山的人刺殺假死,來到邊郡,也沒人曉得京中暗衛頭子叫什麼,便一直用的原名,這些人也隻知道林倉是秦王府的一個侍衛而已。
見伍遜長怒氣正盛,夏雲鶴不再搭腔,撣儘衣擺灰塵,起身離開。
館驛不大,隻有一棟主樓,一個小院,一個馬廄,主樓分了上下兩層,夏雲鶴順著梯子上了二樓,借著地勢,望見館驛門口早被黑甲圍起,院中角落更是多了幾個臉生的官軍,她收回視線,一拂袖,回了屋。
屋內也是簡陋,泥土牆,一張薄木床,一卷鋪蓋,灰冷冷的光從窗格透進,她卸下精神,縮到床上闔目養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時,天色黑下來,下樓問了雜役才知道到了酉時三刻,她覺腹中饑餓,便叫了些清粥小菜,伍遜長等人也來吃飯,見她氣定神閒,又生出不滿。
夏雲鶴瞥了幾人一眼,見他們臉上全都掛了彩,她心底輕笑一聲,算了算這幫人年紀,不過十**,看來是跟外麵的甲士硬碰硬去了。
伍遜長道“殿下現在還未回來,夏大人還吃得下?”
夏雲鶴不理他們,兩口吃完,快步上了樓,留下自討沒趣的一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