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屯子,是方圓二十裡唯一的一個屯子,”陳修遠指著遠處荒漠,說道:“從這個村子出去,大概再前行三十裡左右,就已經不屬於我們大乾地界了,當然,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就是那片隱藏著焃墟遺跡的塑方大漠。”
顧初冬望去,那大漠遙遙,在地平線處殘陽如被淬了火的彎刀,將大漠切割成明暗兩半。近處沙粒在熱浪中蒸騰,遠處卻已騰起青灰色的沙暴雲,仿佛天地間懸著一張吞噬光明的巨口。
陳修遠繼續說道:“這些地方生活,最大的難度就在於水,但這深井屯地下有水,周圍那些土地裡能夠種得出莊稼,屯子裡也有三四口井,那幾口井都挖得特彆深,所以才得名深井屯。我記得屯子人不算少,七八十人應該是有的。”
暮色四合,殘陽如血。
風沙裹著碎礫擊打土牆,發出細密的沙沙聲。村口那株老槐樹早已枯死,枝椏上掛著半截褪色的酒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三兩個裹著頭巾的村民佝僂著腰,正將最後幾捆駱駝刺拖進歪斜的木門,揚起的塵灰在昏黃光線裡翻飛如沙鷗。
顧陌三人牽著馬進入屯子。
石板路布滿裂縫,縫隙中鑽出幾簇灰綠色的駱駝刺。
最西頭的土坯房塌了半邊屋頂,露出裡麵黑乎乎的灶膛。一個老婦人正用豁口的陶碗舀著罐底的清水,渾濁的眼睛映著天際最後一抹橙紅。忽然一陣狂風卷過街巷,晾衣繩上的粗布衣裳被扯得獵獵作響,露出補丁摞補丁的內裡。
陳修遠帶著顧陌和顧初冬來到屯子中間一處土牆大院,說道:“這深井屯能夠有空餘房間借宿的,就隻有這屯長家了。”
土牆並不高,就三尺左右,顧初冬站在院外,就能夠看得見,這大院是典型的正房加東西廂房的構建,隻不過,全都是用土牆砌的,又很多年未曾翻修過,看上去就非常破爛。
“邱老頭,邱老頭!”
陳修遠站在門口大喊。
不一會兒,一個佝僂駝背的老人牽著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
佝僂著背的老人用布滿裂紋的手掌打開籬笆院門,渾濁的眼球倒映著漸沉的夕陽,抬起頭一臉狐疑的打量了顧陌幾人,發出乾枯的聲音:“你們是誰呀?”
陳修遠也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那老者,問道:“邱老頭呢?這不是邱老頭家嗎?”
“死了,早死了,”那駝背老者說道:“半年前,這屯子鬨了馬匪,全被殺光了。現在屯子裡住的人,都是後麵才來的,沒地方住,這裡又沒人住,我們就來了。”
陳修遠微微歎了口氣,
這種事情在漠北經常發生,這也是為什麼淨空法師作為江湖人,卻非常支持六扇門接管漠北的主要原因。各方門派管轄之下,沒多少人會在意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陳修遠說道:“這院子原本的主人姓邱,我是他遠房親戚,要去居延縣辦事兒,便想著來看看邱老頭,沒想到……唉!”
“我姓孫,你們叫我老孫頭就行,”那駝背老者又介紹他牽著的小姑娘,說道:“這是我孫女,叫小紅。這院子也隻有我們爺孫倆在住,你們不嫌棄,就進來休息一夜吧!”
“多謝了。”
當即,陳修遠便拱手致謝。
顧初冬從懷裡取出她喜歡的糖果遞給那叫小紅的小姑娘。
“謝謝姐姐!”
孫小紅穿著粗布裙裾,磨得有些發白,腰間係著用駱駝毛搓成的草繩,很是樸素,笑起來時,缺了兩顆門牙,看起來很純真。
顧初冬覺得小姑娘很可愛,忍不住的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臉蛋。
“姐姐,你們是傳說中的江湖大俠嗎?”
“不是大俠,”顧初冬說道:“就是為了掙錢跑江湖的人。”
“那你會武功嗎?”
“會一點點!”
就在這時候,
屯子裡突然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便看到有一夥打著東陽鏢局旗幟的鏢師,一共八男一女,護送著一輛馬車來到了院子外,在最前麵的一個鏢師翻身下馬,看了看老孫頭爺孫,又打量了一下風塵仆仆的顧陌三人,問道:“你們誰是這家主人?”
老孫頭看著那一夥人氣勢洶洶,猜測到馬車裡的人非富即貴,有些害怕,結結巴巴道:“我……我是這裡的主人!”
那漢子從懷裡取出一錠大概二三兩的銀子丟給老孫頭,說道:“收拾兩間房子,我們要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