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講了一大通,眾人聽懂了,張居正也聽懂了。
經濟這塊你不懂,就不要瞎來,記得聽指揮。
“陛下,臣記住了。”
能屈能伸的張居正馬上應道。
看到張居正很上道,朱翊鈞也開始說起召集眾人最重要的事情。
“新政改革,主持人必須握有權柄,才能排除阻礙,把改革推行下去。國政權柄,朕將其分成幾種。
並列的為行政、監察、司法和戎政。上下的為決策和執行。”
朱翊鈞簡單地說了兩句,這些話他此前或多或少跟近臣們提起過,他們一聽都能明白什麼意思。
“二月初一,朕的第一次早朝,由於群臣彈劾,天降異象嘛。內閣閣老,以及六部和諸寺堂官全部辭職。
辭職歸辭職,但國政耽誤不得。朕也正好借此把中樞做一次調整,以便新政改革。”
朱翊鈞掃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自此內閣總理大明行政權柄,總領吏、兵、戶、刑、禮、工六部和光祿、太常、太府、太仆、鴻臚、司農、都水七寺。
按照《國律》增補的內閣條款規定,行使大明行政權。
都察院繼續行使大明監察權,大理院行使大明最高司法權,戎政府執掌大明戎政。
內閣、都察院、大理院、戎政府,既是決策衙門,也是執行衙門。他們都執行朕的決策。朕即天意,朕之決策,是大明最高決策。
隻不過朕不能大小事宜、事事做決策。故而朕授權內閣、都察院、大理院和戎政府做一定權限的決策。
同時設資政局,參預機務,協助朕做決策。如批複內閣、都察院、大理院和戎政府的奏文。
資政局再設秘書處,朕通過資政局做出決策,由秘書處行文有司,再督查執行,反饋總結。
秘書處,由司禮監和選拔的外朝官員兼任.
汝貞公、大洲先生、張師傅、譚公,朕任命你們為資政。”
最後朱翊鈞的目光落在張居正臉上。
“張師傅,朕想請你兼任內閣總理,總理大明行政,總領六部七寺,主持新政改革!”
張居正沉默著。
胡宗憲、趙貞吉和譚綸體會到張居正心裡的糾葛。
他推新政搞改革,需要皇上授予極大的權柄。
現在皇上給了他極大的權柄。
總理大明行政職權,連六部七寺都被置於他的管轄之下,權柄之大,幾乎等於國相,足以讓他推動新政改革。
同時又以匪夷所思的新官製,給他套上了緊箍咒。
總理內閣,看上去等於前朝國相,可最重要的戎政被拿走了。
接著是監察和司法權也被拿走了。
其實聰慧的四人都知道,律政院成立,有一項極其重要的權柄被皇上提煉出來。它製定的律法,內閣、都察院、大理院和戎政府都要遵照執行,不得有違。
先是把國政權柄分拆成四股,各自向前,又互相製衡,如同四駕馬車。
再給四匹馬套上了轡頭,而這個轡頭被皇上通過律政院和資政局,如同兩條韁繩,牢牢抓在手裡。
皇上讓張居正出任內閣總理,授予了足夠多的權力,又能隨時監督,隨時叫停。
不虧是世宗皇帝的好聖孫。
嗯,不對啊。
世宗皇帝也沒有這麼多奇思妙想。
張居正隻是遲疑了十幾秒鐘,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這種局麵最好不過。
大臣想從皇帝手裡分走權力,隻有兩種情況,一是主弱臣強,二是主明臣賢。
第一種不可能。
坐在自己對麵的萬曆帝,權柄之重可謂是國朝第二。在二月初一那場神跡後,甚至隱隱超出了太祖皇帝,可為第一。
第二種就要君臣相得,一體同心。
張居正知道自己雖然是皇上信任的老師,但皇上也不會輕易把權柄輕授給自己。
皇上不是隆慶帝,是加強版的嘉靖帝。
他在隆慶二年之後,看完自己與高拱對新政改革主導權的明爭暗鬥之後,才下決心授權自己。
而且還做好了足夠的防範。
這樣也好。
史書上曆朝曆代的權臣,不管利國益民還是禍國殃民,都沒有落得好下場。自己也不想遭遇不幸。
誰能在這麼精明又強勢的皇上手裡當得了權臣?
張居正起身跪下,鄭重地說道:“臣謝皇上聖恩。臣願為大明除弊鼎新、興千世盛業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朱翊鈞連忙扶起張居正,哈哈大笑,“張師傅,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在前麵推新政,搞改革,朕鼎力支持你。
我們師生二人,與其他諸卿齊心協力,建不世之功,創造一個新大明!”
“談得痛快!也談得差不多了。諸卿,我們回去吧。”
“是!”
朱翊鈞起身離開亭子,轉頭一看,亭子上方掛著一個匾額,上書“啟新亭”。
“嗯,啟新亭,這個名字好。我等君臣在這裡開了一個重要的會,為大明未來新的道路指明了方向。
嗯,兆頭好。果真是冥冥中有天意。祁言,朕與諸卿的談話,都記下了嗎?”
“回皇上的話,六位內侍,輪流記錄,都記下了。”
“嗯,好。以後史書上會有這麼一筆,《啟新亭會議》,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