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置給雲南都司的將領和部隊,也是經驗豐富,尤其是政工總局在雲貴總督府分設的政工處,在收攏人心這塊,手段越來越高明。
海瑞欣慰地點點頭:“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得民心者得天下。”
朱翊鈞換了一身清爽的燕居服,頭戴翼善冠,快步走了進來,見到兩人,笑著說道:“海公和子薦聊著呢。”
“臣拜見皇上。”
“免禮,請坐。海公和子薦在聊什麼呢?”
“回皇上的話,臣跟子薦在聊雲南改土歸流和平叛的事。”
“子薦在雲南做得很好,舉措很得力,成效也很顯著,就是花錢如流水啊,張相見朕一回,就要抱怨一回。
不過朕想得通,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海瑞和王一鶚對視一眼,嘴角掛著笑意。
寒噓兩句,朱翊鈞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會開完了,朕請兩位過來,一起吃個晚飯,順帶著有要事跟你們聊聊。”
海瑞和王一鶚神情一正,身子不由自主地坐得更直。
“一晃眼,朕繼登大寶,接過皇爺爺和父皇傳下的社稷基業,已經快五年了。這五年,全賴諸位大臣殫精竭力、輔弼左右,才有今日這政績。
隻是歲月流逝,許多輔弼年邁體衰,紛紛上疏請退。
大洲公在萬曆三年就屢屢請辭告退。還有曹公(曹邦輔)、霍公(霍冀)、盧公(盧鏜)、馬公(馬芳).
他們這些老臣,為大明社稷嘔心瀝血,身體都不容樂觀,朕也不忍心看到他們累倒。
左思右想,朕準備趁著這次開資政局全體會議,以及禦前朝議局全體會議的機會,把資政局大學士、學士,連同內閣、戎政府、禦史台連同地方相應的職位,做一次大調整。”
海瑞和王一鶚默然不語。
看來此前傳言,皇上要趁著這次開兩會的時機,做一次大規模的官員調整不是空穴來風。
“朕需要跟眾臣們分彆聊一聊,再把調整方案定下來,然後在資政局和朝議局會議上進行正式討論,大家都沒有意見了就最後定下來。”
皇上這是心裡有了定計,準備跟各方勢力代表進行溝通,達成一致意見,免得到了資政局和朝議局會議時,像前朝時那些公推閣老和尚書的廷議和朝會,吵成一鍋粥,不成體統。
海瑞和王一鶚非常讚同朱翊鈞的這種新做法。
大家先私下溝通好,有什麼利益訴求,先說出來,然後互相商量,該妥協的妥協,該讓步的讓步,達成一致。
達成一致了,再把方案擺到台麵上,正式決定下來,公布於世。
此前的諸位先皇,要麼太強勢,想用誰為閣老和尚書就用誰,乾綱獨斷,根本不會跟眾臣們商量,也不會顧及朝野各方勢力的想法,隻會搞扶弱抑強的平衡。
要麼太軟弱,讓大臣們提名舉薦,然後廷議公推,大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吵得跟鬥雞一樣,最後結黨鬥來鬥去,朝堂上永無安寧。
皇上就不同,有自己的主見,又壓得住陣腳,關鍵是還願意與眾臣有商有量,讓大家把各自的利益訴求擺出來,他居中做個評判,然後如司理院推官,根據他製定的治國理念和規劃,權衡利弊,做出決定。
可以說是在竭力把一碗水端平,但海瑞和王一鶚知道,皇上更多的考慮是這個大臣適不適合這個官職,能不能發揮出他的能力,可不可以帶來最大的政績
皇上不會像世宗皇帝那樣,為了朝堂平衡而刻意去扶植和打壓,也不會誰聽話就用誰。
朱翊鈞看著王一鶚,繼續說道:“子薦,你進京路過江南,有沒有聽說過楊開泰案?也就是大家熱議的小白菜案。”
王一鶚連忙答道:“回皇上的話,臣有聽說過,還特意向應天府少尹吳承恩打聽了此案,了解前因後果後,在途中又看到《江蘇政報》刊發的審案結果,感觸頗深。”
朱翊鈞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臣覺得這起案子並不複雜,複雜的是江蘇檢法廳和司理院辦案人員的心思。幸好滬州檢法廳和司理院辦案人員的心思不複雜。
臣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案例。新的辦案要求與舊的辦案思維之間的矛盾,皇上提倡的依法治國,不是一句口號。要想徹底做到位,不僅需要新的律法、司法體係,更重要的是腦子裡的思想也要跟得上。”
說完後,王一鶚轉頭看向海瑞,“海公,請不要介意。”
海瑞擺擺手,“子薦不必介懷,老夫要是介意,就不會力主把這件案子放到上海去審了。”
王一鶚感歎道:“海公心懷公義,大公無私,萬眾敬仰,也值得晚輩學習。”
海瑞笑著答道:“老夫心裡隻記住一個詞,那就是公正!”
朱翊鈞欣慰地點點頭,“聽完海公和子薦的話,朕心甚慰,看來新的職位,對於兩位來說,舍你們其誰啊!”
海瑞和王一鶚默然不語,在心裡猜測,皇上給自己安排的新官職,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