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能讓嬴政不歡喜?
曆史上齊國雖然也是不發一箭就投了,但是說實話,那時候無論是秦國還是秦王的名聲,實在是不好,收了國卻收不了心,那就屁用沒有。
但是如今有著更好的名聲,可以更平和的收攏人心,可以更順利真切的吞下齊國消化,而不是囫圇吞棗,消化不了,最後搞得自己消化不良。
這一次齊國融入大秦,以大秦如今的體製和政策,民眾也不會再怨氣叢生了。
唯獨大貴族和大商人會有意見,齊國的經商氛圍確實是比如今大秦的政策要更好。
但是無所謂,哪輪得到商人翻了天?
大秦的政策主要針對的也隻是大商人,那些小商人和手工業者,對他們影響不大,而且大秦也有大秦的好,無論是官員製度、土地政策、上升途徑、吏治清明、還是教育醫療,都有著巨大的優越性。
而且說實話,齊國也並不是沒有進取之心,隻是實在是被殘酷的現實打擊的心灰意冷。
這樣的大國,並不是輕而易舉便被外界摧毀的,其根本原因,皆是內部原因。
齊國也並非一切歲月靜好,內部原因也是很大,這才促使齊王建‘躺平擺爛’。
軍事武備不談,這隻是外象,最重要的內因,還是因為商業過於發達的社會氛圍導致國家財政過於依賴商稅,導致忽略土地稅收以及土地分配。
一切問題都是經濟問題。
一切經濟問題,都在分配。
齊國以“魚鹽之利”著稱,臨淄作為當今全天下最大的商業城市,甚至沒有之一,人口逾百萬,絲織、冶鐵、製陶等產業也都發達。
齊國稅收七成多依賴商業稅收和諸侯貢賦,而非土地直接產出,這種模式看似收的錢並不少,但是社會矛盾太大了。
田氏代齊後,通過分封親族和籠絡舊貴族鞏固權力,田氏本就依賴舊貴族支持,貴族勢力在齊國很是強盛,整個齊國可以說是君王與大貴族共治。
幸而經威王和宣王的改革變法,再加上分封親族,將統治權徹底控製在了田氏手中,但是田氏內部內鬥依舊嚴重。
在襄王複國以後,整個齊國威王和宣王的改革基本被摧毀,王室不得不依賴外姓大族,齊國的政治體係又回到了君王與大貴族共治的局麵,甚至更嚴重,君王權力被極大壓製。
齊國實施的乃是‘五都製’,即五個重要都城,臨淄、高唐、平陸、即墨、莒,除臨淄是齊王自留地,其他每都由都大夫管理,兼具行政與軍事職能。
以齊國的地域大小,還要使用五都製,由此可見貴族勢力強大。
主要的大商人,自然也都是各地大貴族的人。
而經商這種事情,是不需要很多人的。
依賴商稅收入,沒有土地改革,齊國的土地兼並已經到了一個幾乎難以解決的地步,少數的幾個貴族家族,占據了絕大多數的土地。
包括社會財富也是貧富差距極大,大貴族,大商人占據壟斷所有賺錢的行業,社會階級固化已經嚴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普通平民多數都是手工業者以及小商小販,能夠擁有自己土地的自耕農,都是少數,多數都早已淪為佃農,少有的那些自耕農,攤到身上的賦稅也是極重。
這是土地兼並的必然性,土地兼並一旦開始立馬就是惡性循環,而且越到後期越快。
這也是為什麼齊國軍事薄弱的一個重要原因,無恒產者無恒心,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依靠佃農和商人而擁有強大的戰鬥力。
原本齊國中央靠著對外戰爭,提拔軍功貴族,以及建立稷下學宮,培養士人階級,還能和地方貴族抗衡。
但是在被滅以後,重新複國,隨著內部貴族權力和財富越加膨脹,再加上國際形勢越來越被封鎖攻伐。
軍功貴族越來越少,士人更是毫無出頭之日,外奔甚多。
整個齊國的統治階級,算是又回到了世卿世祿的老路,士人階級除了當狗,,否則根本爬不上去。
世卿世祿更是導致統治階層腐朽不堪,官員內部爭權奪利,政治腐敗,貪汙受賄盛行,導致官府行政效率低下,政策執行不力,進而繼續惡性循環。
齊王建不過中人之資,讓他變法,他是沒這個本事的,而且也沒這個外部環境。
他也隻能依靠外戚製衡貴族,但是這也必然導致整個齊國政治混亂。
是典型的一根筋變成兩頭堵,沒得救。
也就這十來年跟著嬴政,打贏了幾場仗,對外擴張了一些土地,讓齊王建威望更高了些。
但是齊王建明白,這不是自己的本事,他也完全沒有升起雄心壯誌的想法,他都快五十了,是真不想拚命了,是隻想踏踏實實的安享富貴。
變法這種拚命的事,那是萬萬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