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日照灰褐色的戰場。
隻見血肉塗地,巨大的碎骨插在山石上,有種屍山血海的感覺。
但真正的屍體並沒有多少,因為這些血肉,主要是敗退的海王港龍級的。
高位者敗退,底層士兵看到龍級降下來,士氣馬上崩了,直接潰逃,隻恨跑得沒龍級快。
大部分甚至乾脆不跑了,就地投降。
一場仗打完,迪迦清點兵團,發現兵力不降反增,變成了六萬。
“這個時代的虎級,這般不值錢了嗎?”
迪迦看著漫山遍野的人,心說當年他麾下也就百餘名虎級,狼級才是主力兵團。
現在卻是數以萬計的虎級才是主力兵團,狼級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羅岩清點了一下過來彙報:“我們死了四百餘人,對麵死了六百,投降兩萬五。”
卡珊德拉喘著粗氣坐下,馬上有普通士兵過來給她包紮傷口,並且用活性脂肪治療她。
她很不適應被人伺候的感覺,從來沒體驗過。
“我們打著打著,本來還十分艱難,結果突然就贏了。”
“我真想不通,一場戰爭頂層就決定了勝負,為何還要兵團交鋒?”
這時東方義等人浴血走來:“因為可以突破。”
羅岩瞥了眼東方義,瞪大眼睛:“你象級了?”
東方義身上碎肉一堆,眼睛赤紅,嘴角憋不住亢奮:“戰爭……就是輻射者的催化劑!”
“這一戰,雖然死了一千名虎級,但卻有數千名雛虎踏入亞虎,數百名亞虎踏入真虎。”
“還有幾個真虎,蛻變為象級。”
羅岩在後方指揮,沒打多久就贏了,感觸還不是太深。
但東方義帶著李善德、蘇勒等人殺瘋了,感觸極深。
稍微代入一下那些普通弱者視角,就會知道戰場上是有多大的生存壓力。
同級者漫山遍野,人山人海,個人勇武和一些小優勢幾乎沒有毛用。
天上還有碾壓自己的強者,甚至是一掌滅一軍的恐怖存在。
可以說,光是敢來參戰,這種勇氣就非同凡響。
怕死的人壓根不敢來,敢來的,都有滿腔血勇,要麼是渴望變強,要麼是渴望功勳,出人頭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和理由,當然,不是贏的理由,而是活下來的理由。
由於輸贏本質上不掌握在他們的手裡,所以麵對戰場上那種絕望局麵,一切為了活著,全身細胞都會沸騰起來,基因潛力會很容易兌現。
迪迦變回普通身形,語氣平靜道:“在亂國時代,隻依靠頂層戰力的城邦,最終都被滅了……包括我。”
“我昔日的勢力,隻有我與安妮兩個象級,其餘虎狼都不堪重用。”
“我每戰必勝,為了降低戰損比,我經常一個人殺戮萬千,猶如戰場boss,死在我手中的弱者數不勝數。”
“可是,殘存逃走的也不少,他們每一個都蛻變,真虎、幼象,不斷變多,深恨於我。”
“反觀我的城邦,依舊隻有我一人可獨擋一麵。”
“最終跨海七義將我圍困,無數昔日從我手中逃走的人,變成強者,摧枯拉朽將我的勢力衝破,而我無可奈何。”
“我自以為保存下來的上百虎級精銳,也一戰報銷,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眾人看向他,迪迦真是血的教訓。
亂國時代迪迦真的很強,無比風光,一人傲視戰場。
根本不在乎手下,獨領風騷,東征西討,殺得天昏地暗,戰損比非常離譜。
可沒用,後繼無人,他的勢力打完前什麼樣,打完後還是什麼樣。
包括他自己,也很少有機會進步。
反觀對手,雖然死傷慘重,但活下來的個個都會蛻變。
動不動就有百裡挑一的新秀異峰突起,更有萬中無一之輩輝煌崛起。
然後迪迦就惱火,自己手下都是什麼垃圾,為什麼人家就有那麼多超新星。
於是隨著戰爭烈度越來越高,就更不堪一用,繼而形成惡性循環。
而且那些活下來的人,死了戰友,死了兄弟,死了家人……且恨意基本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極具凝聚力。
而投奔迪迦的人起初也很多,可後來都走了,或者背叛了他。
因為在他手底下,缺乏發揮才能的機會。
反正贏了都是因為迪迦,那這個組織跟其他人有毛關係?
不如投奔跨海七義,表示:海王當時雖然弱,我跟他可能容易死,但他需要我……
最終,敵人越打越多,中層強者如雨後春筍,高層新秀也不少,直至十麵埋伏,一戰功成。
迪迦隻輸了一戰,就輸掉了所有。
勢力土崩瓦解,愛人成了彆人的,自己被關在海底挖腦子,暗無天日二十年。
這教訓太大了,再加上他什麼都做不了,隻剩下反省。
所以在被高辛救出後,對於聖靈社的他都是很平靜地講述自己的教訓,看待海王港所對他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甚至釋然地表示:人家贏是應該的,我活該輸。
卡珊德拉悵然道:“我明白,可是這樣要死太多人了。”
東方義無所謂道:“戰爭就沒有不死人的,你以為來投奔我們的都是什麼人?”
“他們渴望功勳,渴望變強,渴望更多的資源和更高的地位。”
卡珊德拉無話可說了。
單從局部戰役看,似乎勝負是由最強者決定的。
然而宏觀戰略來看,兵團作戰是必要的,否則新鮮血液哪裡來?輻射者的變強平台在哪裡,上升通道又在哪裡?
三國九城,乃至一些中檔勢力,都是這麼過來的。
反而凝聚力越來越高,白鯨等人當然知道太歲有多猛,但還是團結對抗,因為他們為海王港付出過太多,又有太多深刻的回憶。
彆說太歲,就算是全球政府傾巢而來又如何,大不了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