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扔進錢堆中。
剛才壓進去的兩千多塊錢，瞬間就化做泡影。
“一點定力都沒有。”
瞥了張龍一眼，吳頓慢條斯理地數出一把錢：“看來小洛的牌不錯，吳哥跟你五百。”
心裡暗暗一笑，小狐狸這是想要唬人。
可閱人無數的自己，哪裡看不出這硬裝出來的底氣。
“黃總。”
扔出錢，他對著一旁示意。
每個人的籌碼都差不多，儘管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遊戲，誰也不想被清下台。
“跟！”
黃伯高扶了扶眼鏡，繼續上籌碼。
三家一起往上衝。
頓時引起旁人的興趣。
往往這個時候，炸金花容易一把定輸贏。
一道道目光接連落在首先發動進攻的李洛身上，看著他有些緊張地舔動嘴唇，然後繼續將籌碼往上加到一千。
吳頓和黃伯高對視一眼，都有些啞然一笑。
果斷選擇跟上。
三個人都瘋狂往上加注，幾圈過後紅通通的票子在會議桌上散落一大片。
這裡幾萬塊錢總是有的。
看得旁邊工作人員連連吞咽口水。
化為數字可能很多人不在乎，可現金帶來的視覺衝擊非同小可。
甚至這些錢。
已經是他們裡麵一些人，一整年的薪水了！
“阿龍。”
將最後一把錢扔出，吳頓看向自己的心腹手下：“你有時候就是缺了那麼點決斷，不管做人還是做事都得搏一搏，不管結果如何。”
“就算輸了又怎麼樣，永遠不要缺乏重新來過的勇氣。”
“是的，頓哥！”
聽到這些話，張龍臉皮一紅。
他立馬站起身，向吳頓畢恭畢敬地彎下腰。
突然來這麼一下，會議室裡的氣氛頓時變得認真起來，這很明顯是老大在教育小弟。
沒人在這個時候嬉皮笑臉。
“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嗎？”
目光又轉移到李洛方向，吳頓指尖輕輕敲打蓋起的三張牌：“並不是你的演技，而是你的野心，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商談合作的時候嗎？”
“記得。”
李洛笑了笑，微微點頭。
那個時候才剛剛結束軍訓，自己和一眾同學吃著宵夜，就被對方開著虎頭奔找上門來。
黃伯高左右看了看，往後靠到椅子上抽著雪茄。
現在情況很明顯。
吳頓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去說些什麼事情。
自己靜觀其變就好。
“我跟很多演員談過很多合約。”
吳頓輕輕把玩著手上的牌，笑眯眯地說道：“你是我見過野心最大的一個，當時倚天屠龍記也算是大製作，可你還算是個新人。”
“開出五十萬的片酬，你居然還不滿足。”
“果斷選擇往上加價！”
“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機會，很多新人演員寧願不要片酬，都會選擇拿下張無忌這個角色。”
聽到這裡，黃伯高驚訝地看向李洛。
這個野心還真是夠大的。
也不怕把投資人惹惱了，導致因小失大。
李洛微微一笑，也不解釋當時自己以為對方開出的是五萬，這是一個對自己而言相當美妙的誤會。
“你知道自己有什麼。”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吳頓繼續說道：“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最主要的是你還敢開這個口，相信我，這是非常難得的品質。”
“起碼在阿龍身上我沒看到，要不然我早就讓他出去獨當一麵了。”
張龍仍然恭恭敬敬地站著。
沒有任何話語。
“有欲望其實不怕。”
吳頓放下杯子，嘴裡的話語不斷：“要是沒有野心、沒有旺盛的欲望，很多人也沒辦法走向成功，這正是我欣賞你的地方。”
“你具有走向成功的品質。”
“但是。”
摘下金絲眼鏡，吳頓語重心長：“野心和欲望太過強烈，同樣會導致反噬。”
“遊戲要慢慢玩。”
他指尖輕輕挑動，一張大老K出現在眾人麵前：“彆剛上來就將籌碼全部押下去，一招不慎，容易將之前的努力毀於一旦。”
剩下兩張牌，也在他的話語中翻開。
三張老K。
豹子！
表麵說著牌，實際上他說的是事。
殺破狼這部電影在吳頓這裡的評價算是相當不錯的，感覺能賣個三千萬沒問題，這個時候就應該要趁熱打鐵，再弄一部續集出來。
而不是跑去搞什麼自導自演。
不僅白白浪費幾年的時間，還極有可能滿盤皆輸。
看到三張老K出現。
黃伯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順子，搖頭將其扔掉，同樣把目光落到李洛臉上。
昨天的觀影狀況，其實他也去看了。
持非常樂觀態度。
因此黃伯高的想法是和吳頓一樣的，乘勝追擊弄續集才是正理。
所謂自編自導自演，他一點都不看好。
多少老江湖都被淹死。
何況新人。
“嗯。”
李洛當然知道老大哥在說什麼，抿著嘴緩緩點頭。
“就像現在這樣。”
吳頓又重重敲打桌麵，對著會議桌示意一番：“如果你想的話，要加入遊戲也不是不可以，大家慢慢談，相信會有滿意的結果。”
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後條件，同意讓李洛加入到局中。
灣島那邊上映情況非常好。
思來想去。
他勉強作出讓步決定。
要不是李洛在發布會上做出的演講，要不是賣座情況極為樂觀，吳頓才不會這麼輕易鬆口。
“謝謝吳總。”
李洛微微一笑，抓起手中的三張牌，鄭而重之地擺在他們麵前：“隻要心裡有底氣，我覺得做事情其實是可以一往無前的！”
“嘶~”
會議室中倒吸冷氣的聲音接連響起。
三張A。
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現在可不是拍電影，兩頭大豹子撞到一起的幾率可謂是微乎及微，吳頓能拿到三張老K已經是運氣爆表，李洛這三張老A是什麼樣的氣運。
要是在外麵玩炸金花，遇到這樣的冤家牌。
提刀就砍是開玩笑的。
但是一拳打下去，多數不會冤枉。
可李洛是中途進場，在這之前連牌都沒碰過，而且還是第一把，出老千都不敢這樣出！
那三張牌。
讓吳頓腦子一陣恍惚。
黃伯高也感到牙疼，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大翻盤。
“謝謝兩位老總。”
李洛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將麵前一堆錢摟過來：“一大早上就發財，看來我今天的運氣相當不錯，希望票房成績同樣如此。”
不管對方說什麼，該做的事情一定會去做。
話都丟出去了。
總不能自己打自己臉。
這三張A，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
看在大家往日的交情上，吳頓想要跟著一起玩他隨時歡迎，但是不會讓對方影響到自己的決定，有時候做事情就忌諱左右搖擺。
會議室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一幫人就這麼愣愣地看著李洛將幾萬塊錢儘數疊好，並且樂嗬嗬地在手中拍了拍。
隨著這個動靜。
會議室大門被轟然推開。
風風火火走進來的於東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剛才的事情暫且丟到腦後，他們全都緊張地看著發行方老大。
“諸位！”
於東接過手下遞來的，還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報表，一份份分發出去：“全國各地的票房剛剛統計完成，恭喜你們完成了一部優秀的作品。”
“粵省合計票房超過一百五十萬。”
“滬市九十萬。”
“京城一百萬。”
“杭洲、成嘟、武悍、南鯨等城市全線飄紅，票房成績均突破三十萬。”
於東話語愈發激動，用力敲打桌麵道：“昨天的總票房為五百六十多萬，比天下無賊的首日票房高出三十多萬，市場受歡迎程度是為上佳。”
“各大院線經理非常滿意這個數據。”
“接下來。”
“還會增加一定比例的排片。”
“根據數據分析，周末票房會迎來大幅增長，比例會是昨天的百分三十到五十之間。”
“首周票房，極有可能超過兩千萬。”
在對方的話語中，兩家製片方和李洛都眼睛發亮地看著眼前的報表。
諸多因素的影響下。
殺破狼，總算爆發出屬於它應有的光彩。
吳頓更是興奮得雙眼眯起，首日票房就這麼高，自己的三千萬目標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達成，看了看報表，他又頭疼地看向自己對麵的李洛。
本就油鹽不進。
有了剛才三張老A，估計這個家夥會更加偏執。
“頭文字D？”
黃伯高激動地看向於東。
“抱歉。”
後者想都沒想，直接搖頭說道：“出於職業操守，這方麵的準確數據我不能給你們提供，隻能說頭文字D的票房比你們要高。”
“但是考慮到上映時間，還有製作陣容。”
“其實說實話。”
“你們發揮得更好。”
這個是毫無疑問的，無論是台前還是幕後，兩者的製作經費都不是一個檔次。
競爭對手的票房壓力顯然會更大。
“好！”
吳頓興奮地點了點頭。
既然能說出殺破狼發揮得更好，那麼就算有差距，這個差距也不會太大，首日票房能戰勝天下無賊，對他而言就已經是喜出望外的事情。
隻要能突破三千萬，往上漲那都是賺的。
這個局。
自己果然賭贏了！
當時找上李洛演動作片的時候，就想著穩賺不虧。
事情真發生這一刻。
他還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接下來的宣傳計劃是這樣的。”
於東扯了扯領帶，雙手穩穩扶住桌麵：“現在前景一片看好，我建議首日票房宣傳數字為突破六百萬，這樣能刺激影迷們進場消費。”
也不能說是在騙人，畢竟就差了幾十萬。
院線。
是會偷票房的。
大差不差也會有這個數。
而且突破六百萬比突破五百萬可好聽多了，宣傳的時候還可以把天下無賊拿出來對比一波，營造出電影比天下無賊更好看的錯覺。
聆聽著於東的講述，李洛細細看著手中的報表。
幾個月的努力。
沒白費。
能夠將一顆蒙塵的明珠擦亮，並且讓其煥發出新的光彩，對自己而言也能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吳頓和黃伯高的電話接連響起。
灣島首日票房新鮮出爐，有著將近六百萬台幣。
港島首日票房也迎來豐收。
三百萬港幣。
聽起來好像不多，可這僅僅是首日，一道道喜訊讓吳頓和黃伯高滿臉紅光，賺錢已經是必然的事情，區彆隻在於賺多還是賺少。
會議在半個小時後結束。
興奮的投資人頓時招呼著他們前往附近酒店，也不提什麼慶功，距離慶功還早得很。
算是大家小小地聚個餐，樂嗬樂嗬。
李洛欣然同意前往。
不去不行，自己得盯著這幫家夥，不能讓他們提前開香檳。
晦氣的事情，絕對是不能乾的。
“李洛。”
來到停車場，於東對他招手：“你過來坐我車吧，省得開來開去麻煩。”
聳了聳肩，李洛埋頭鑽進他的商務車。
車門嘭嘭關上。
三輛車呼嘯駛出地下車庫。
拍了拍真皮扶手，李洛調整一下坐姿，這種保姆車開起來不怎麼樣，坐著是真的舒服。
“恭喜你，阿洛！”
於東伸出手掌，臉上笑意濃烈：“主演的第一部電影就票房大爆，這是很多演員都很難做到的事情，你今後的道路一定會更加順暢。”
“謝謝於東哥。”
握住對方的手，李洛謙遜地搖頭道：“這才是第一天，隻能說是開了個好頭。”
“也不容易啊！”
鬆開手，於東輕歎：“不管作什麼，想要獲得成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後需要付出極大的心血，步步都要看準了走。”
“有時候身處高位，一著不慎就會風吹雨打去。”
聽到這裡，李洛頓時沉默。
今天的說客還真是多，莫不成於東這個發行方老總，也有閒情雅致來勸說自己搞殺破狼續集！
看似才剛上映，吳頓搞續集的動作略顯急促了一些。
可將劇本打磨出來。
再到備案成功。
這幾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加上劇組籌建、拍攝以及後期製作，等到搞完也已經過去一兩年時間，還真不算是急。
他笑了笑，不管對方說什麼。
自己聽著就是。
“像我乾發行的就是這樣。”
發出一聲歎息後，於東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外人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實際上我們的運營成本極高，並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穩賺不虧。”
“所以說，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想法。”
他看向李洛，認真地點頭道：“有什麼新思路的時候，不妨多嘗試一些東西，就算失敗了，收獲到的經驗也能讓人更好的成長。”
“萬一成功了，兩條腿走路更加穩妥，不至於事事受人限製。”
李洛笑著表示讚同。
這麼一番話下來，對方還是沒挑明意思。
隻能不變應萬變。
“不僅是你。”
於東臉上浮現笑容，語氣誠懇道：“說的同樣也是我，靜極思變，我同樣也想有所變化，所以伯納會漸漸涉及製作影視的領域。”
“你那個局，能不能算於東哥一份？”
這個轉折，讓李洛眨了眨眼。
不是勸說。
而是想要入局。
這事情的發展方向，有那麼點好玩了！
“你不怕虧錢？”
李洛想了想，看向對方雙眼：“我是自編自導自演，東哥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吧？”
“不怕，虧就虧了！”
於東當然明白裡麵的高風險，微笑地說道：“你是新手，我在製作領域也是新手，大不了就當做交學費，我投的是你這個人。”
“你是個很認真的人，這一路的宣傳，我看到你做事情的認真態度。”
“換句話來說。”
“我看到你眼睛裡的光，所以打算跟你玩一把。”
“就看你想不想帶於東哥玩！”
於東本就很欣賞李洛做事情的態度，今天的首日票房成績出來後，他頓時就下定決心，有能力有態度還有市場號召力，就算虧了也不要緊。
總會有起來的那麼一天！
他做生意，並不計較於一時得失。
沒想到自己反過來被於東喂了口雞湯，李洛笑著撓了撓下巴。
彆人找投資，可謂是千難萬難。
萬萬沒想到。
對方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劇本都沒看過。”
李洛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於東哥不覺得太草率嗎？”
“我投的是你這個人。”
於東反而變得笑嗬嗬，話語極為大氣。
“醜話說在前。”
李洛眯了眯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影片主導權在我這裡，我也不會接受任何不合理的意見，項目必須按照我的意誌去運作。”
“而且合不合理，我說了算！”
以一個製作影視的新人來說，他的話語可謂是相當硬氣。
整個人呈現出來的氣勢。
也絲毫不弱於東這個發行方大佬。
可正是這種自信和自傲，讓於東眼中的欣賞更甚，他沒帶半點猶豫地伸出手：“我再強調一次，我投的是你這個人，所以一切你說了算！”
看了看對方的手，李洛啪的一聲用力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