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十五歲,是學生。
離異家庭,母親蘇小妍在與他的生父楚天驕離婚後,很快又與繼父鹿天銘結婚,這樣複雜的家庭關係讓他變得相當沉默寡言。
儘管因為他俊秀的外表和優秀的成績,他的這種沉默甚至被同學視作了高冷,反而收到了許多女孩子的追捧。
……但楚子航仍然忘不了那個離他和母親而去的男人。
今天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就如同他衝洗黑板的水一樣,將覆蓋在生活表麵上的那一層白色洗刷得乾乾淨淨。
教學樓門口操場上殘留的那一道道車轍,將人與人之間的差彆涇渭分明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不久前楚子航拒絕了教室裡紅著臉想送他回家的小女生,目送著她在司機的照顧下乘上黑色寶馬轎車,駛入雨幕。又見到屋簷下有一個像是和他一樣沒有人來接的男孩,有些無助地聾拉著腦袋,背影就像是一隻淋雨的鬆鼠。
漆黑的夜色下,被這一場與所分割的人與人,彼此都似乎變得格外遙遠。
一種莫名的情緒刷過心尖。
此時的小楚子航忽然想聯係自己那許久未見的父親。
他剛拿起手機,想要輸入那個並沒有保存在通訊簿裡麵,他卻記得十分清楚的電話號碼。
卻忽然見到,窗外的操場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白衣的男人。
那是個穿著修身得體的白色製服的高大男人,身材挺拔卻不顯得魁梧,戴著無框眼鏡,第一眼便讓人覺得親和有力。
可奇怪的是,麵對傾盆的暴雨,他卻連一把雨傘都沒打,身上卻連一點被雨水打濕的痕跡都沒有……
就像是……一個幽靈!
有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小楚子航隻感覺一股寒意爬上後背,腳下頓時後退兩步。但視線掃過樓下還在屋簷裡邊探頭探腦的那小子,他咬了咬牙,立馬就想要打開窗戶,大吼一聲——
然而,小楚子航此刻所有的警惕和不安,在與那個男人對視的瞬間……突兀地消弭了。
即使二人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一道充滿安心感的聲音卻在他的耳畔響起:
“不要怕,我並非鬼怪,也不是惡魔。”
“我是來找你的,楚子航。”
……找我?
搖了搖頭,小楚子航壓住心中的驚異,低聲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對方那自然而純粹的氣場,還是讓小楚子航下意識地使用了敬語。
不過步舜也並不在乎這種形式上的“禮貌”,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屋簷下的黑發男孩,微微一笑:“他也和你在一塊兒啊,那正好,我們接下來一起離開會比較好。”
說完,他對著男孩揮了揮手:“路明非,要一起嗎?”
因為暴雨帶來的涼意而瑟瑟發抖的黑發男孩,聽到這話立刻用力搖了搖頭,警惕得像是一隻探出窩來的兔子。
他眼巴巴地瞅著沐浴在暴雨中卻不染一絲雨水的步舜,語氣有些結巴:“大、大哥你這是……龍王出門嗎?不會是來索要童男童女當祭品才肯停下這場大雨吧……”
“我不是龍王,隻是個路過的老師而已。”
步舜變魔術一樣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把印著可愛的鯨魚印花的藍色雨傘,丟給了屋簷下的男孩,笑道:“你總不想淋著雨回去吧?這一場雨,可是不會停下來的哦。”
雙手一下抱住了步舜丟來的雨傘,路明非低下頭,表情皺到了一塊兒。
楚子航趁著這個機會從二樓跑到了一樓,站在了抱著傘的路明非身邊,抬頭望著步舜:“您要帶我們……離開?”
“叫你的父親過來吧。”步舜隨意地說道:“當然,我說的是楚天驕。”
這一瞬間,像是有什麼銳利的東西擊穿了楚子航的心。
某種過去與未知交錯的感覺讓他身心顫栗起來,潛意識明白了自己正在接觸到一些……『未知』。
又或者說,是『真相』。
那些東西與他的親生父親緊密相關,也隱藏著他為什麼會拋下自己和母親離開的真正緣由。楚子航至今仍會在心裡把繼父當作“叔叔”,因為他至始至終都忘不了那個會讓自己騎在脖子上玩騎大馬遊戲的男人,他不相信那個男人會毫無道理地拋下自己離開……
他一直等待著他對自己解釋,隻是始終一無所獲。
——但現在,他要從麵前這人身上得到解答了嗎?
猶豫著點了點頭,楚子航很快地在手機上編輯出了一條短信,對記憶裡麵那個熟悉的號碼發出。
路明非有些僵硬地抱著傘站在記憶裡麵那個學校有名的冷麵帥哥身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彆人婚禮上抱著花的花童,穿著滑稽的衣服等著吆喝幾句好聽的話。
‘不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他在心中呐喊道。
但一種奇怪的「感覺」,卻讓他沒有胡咧咧地打開傘就衝進雨幕,也沒有像平時在同學麵前那樣隨便開口耍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