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決定在山下結廬而居,王處士便打算給自家的“祖墳山”取個名字。
之前它也有名字,附近村民稱之為“王大柱家西邊的山頭”。
王家村王大柱家,在荒山東邊開墾了幾畝地。
隻要說起“大柱家西邊的山頭”,至少王家村的很多農民都知道在哪。
王處士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名字。
修建房屋期間,他在心裡盤算了好幾個名號,可還不等他最終決定采用哪個,變故發生了。
半山腰水潭上方,竟出現一柄巨大的劍。
哪怕凡人也能看出巨劍是“水汽”(天地元氣結合水潭上的水汽)凝聚而成,但那森寒劍氣,真實不虛。
巨劍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消散在陽光下。
可當時山下有一群村民在幫王家修房子。
他們都看到了,也跑到半山腰直接感受過劍氣。
劍氣淩厲無匹,隔著四五丈遠,也感覺皮膚有點刺痛。
劍勢渾厚威宏,明明是“氣劍”,站在水潭外,卻有一種真實的感覺:十丈高的巨劍若砸下來,會把山砸塌。
附近之人走不動路,身上壓力太重。
於是葬墳荒山有了個“劍泉山”的名號,半山腰的水潭也被稱作“劍泉”。
兩天後,小羽提著禮盒,大大方方走進王家村,來到劍泉山下拜訪王處士。
“劍泉山的異象,是不是你弄出來的?”王處士拉她到邊上,皺著眉頭問道。
“您老心知肚明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小羽道。
“你搞出這麼大動靜,我還怎麼‘獨身隱居’?”王處士歎道。
她的好心,他明白。
他相信她也明白他獨身隱居的緣故。
小羽道:“我覺得你不必獨身隱居,可以回王家了。至少‘王家仙寶’這件事,結束了。”
王處士驚訝道:“都沒人找過我,沒誰逼問過我,怎會了結?
不親自逼我說出實情,他們能輕易相信蓮花已焚燒?”
小羽歎道:“你太小瞧那群‘異人’的能力,他們能遣神驅鬼。
人不知道的事,鬼神未必不曉得。
鬼神一旦知曉,他們就會得到消息和警示。
結合兩天前山上出現的異象,他們不得不相信王家的仙寶,被羽鳳仙那小狗賊得了去。”
“鬼神.”王處士怔了怔,然後若有所思道:“‘小狗賊’是你親耳所聞?你聽到他們在背後討論這件事?”
小羽輕輕點頭,“我並非一直待在山上,也不是真的沒人過來監視你。
我順藤摸瓜,找到幾個迎祥府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他們不僅翻找過你帶過來的衣服和書,還悄然溜進王家,每個院子和房屋都探查過。
啥也沒有。”
王處士問道:“他們會不會找你麻煩?”
小羽笑道:“小兒持金,行於鬨市,才叫懷璧其罪。
我先前未曾殺傷過迎祥府本地的異人,他們沒真切感受到痛。
現在我已凶名在外。”
王處士猶豫半響,還是禁不住好奇心,問道:“劍泉山的異象,和你服用蓮子有關?”
小羽點頭道:“你知道的,我原本有劍骨神通。
服用蓮子後,裡麵的仙氣助我重鑄了劍骨。”
但凡能隱瞞,她絕對不會對外透露劍骨重鑄之事。
奈何純陽仙氣的效果太好,兩天前的異象太顯眼。
方圓十裡,連不懂武功的村民,都能看到天空巨劍,能感受到劍氣臨身的威壓和刺痛。
關城隍和一群“仙人”聞訊而來,直接站在附近圍觀。
她還怎麼隱藏?
當然,他們此時心裡隻有猜測,並不十分確定。
小羽此時隻慶幸兩件事:首先,暴露是在劍骨重鑄之後,沒人乾擾,過程順利。
早先她最擔心鑄劍骨的中途,被敵人找上門,導致她前功儘棄,或者無法圓滿。
其次,大家都將目光放在“仙氣”上,忽視了她領悟的數百種劍意,也必定錯估她劍骨的真正威力。
鑄劍骨猶如建樓房。
純陽仙氣是地基,此時地基寬大且牢不可破,幾乎完美,潛力無窮。
但真正決定“劍骨之樓”高度(上限)的,還是劍意。
“劍骨.”
王處士對劍骨沒啥概念,但蓮子真的幫到了她,這一點讓他很高興,很滿足。
“重鑄劍骨,很好,很好。”他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豈止是很好,簡直是完美,完美無缺的至尊仙骨!劍骨一成,不說戰鬥力如何,隻“仙骨”帶來的修煉加成效果,就強到讓曾經的“凡胎羽鳳仙”絕望。
任何仙武功法,信手拈來,一學就通透,一練就成。
曾經理解了也難以入門的《太極金書》、《五雷法》,隻要她願意,能迅速練成吐納之法,在體內誕生“仙法真元”——法力。
不是她的幻覺,是一種真實不虛的感受。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何當初青鬆道童那麼看重“仙骨”。
也明白為何武者和修士,都那麼執著“九轉易骨丹”。
現在她能理解孔瓚關鍵時刻開小差,放棄主持旗門遁陣,而跑去找易骨丹了。
“我想供奉那兩位大仙,能否繪製一份仙人的影神圖送我?”
小羽心裡激動又感激,卻不打算向老王闡述“至尊仙骨“的牛掰。
老王聽不懂,反而便宜了隱匿附近的宵小之輩——關家人。
老王道:“我見到的形象,應該是幻化而成,非仙人真形。”
“可你記得他們的‘仙韻’,神比形更重要。”小羽道。
老王有些心動也有些遲疑,“我畫技普通,恐玷汙仙人形象。”
“心誠則靈,技巧不重要。”
“好,先修養幾天,養精蓄銳後,咱試試看。”王處士道。
小羽道:“大冬天,天氣冷,我覺得你還是回家比較好。”
王處士搖了搖頭,“山上樹木多,天氣冷燒個火盆就行了。
回到家裡,我得天天麵對他們,心裡的煩悶,遠勝屋外之寒冬。”
頓了頓,他又認真道:“今後你不用再藏在暗處看護我了。
你雖是好意,卻壞了我的計劃。
我是真心想直麵那群王八蛋。
不親眼見到他們,不親自感受他們的惡,我死後如何到閻王處告他們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