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詠河宮。
太子臥室外的小書房。
“哐當~~”李榮基剛湊到嘴邊的茶碗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毫無所覺,隻呆愣愣看著前方的賀玄,好半響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倒是中庶人李安民,先前在殿外聽到消息,已經震驚過了,這會兒依舊麵有驚色,卻不至於呆愣當場。
“向天師傷勢如何?”他主動替太子問道。
賀玄道:“臟腑出血,部分身體被燒傷,但這些皮肉之傷都是小事。
他似乎也被釘頭七箭書的魘鎮之力反噬,此時依舊昏迷不醒。”
李榮基緩緩回神,嗄聲道:“趙真確定死無全屍?”
“不完全是灰飛煙滅。”賀玄向身後仆人招招手,接過來一個木箱,放在李榮基邊上的茶幾上。
“殿下若不介意,可以自己打開來看。”
李榮基心裡一片亂麻,哪還介意屍體不屍體的?
他立即掀開箱蓋,就見裡麵鋪了一層厚實的焦黑碎末。
仿佛沒燃燒完全、碳化掉的牛皮紙。
焦黑碎末層上方,還有幾塊焦炭一樣的殘肢,像是手和腳。
完全燒黑了,僅表麵隱約可見皮膚的紋理。
李榮基還伸手拿起最大的一塊,很輕,很脆。
輕輕一捏,立即碎成渣。
“趙真不是遭到了咒術反噬嗎?怎麼像是被放在甕中焚燒數日而亡?”
賀玄道:“現場的確有火災發生,卻不是失火,就是趙真身體爆成千萬朵火焰,把附近甲板都引燃了。
之於他為何會如此”
他皺眉想了想,道:“我懷疑趙真體內五行之力失衡,火氣太旺盛。
先前他便有五內俱焚的症狀,觸碰他皮膚,仿佛摸火炭,很燙手。
向天師猛地將他推倒在祭台上,破壞了咒術的儀軌,燭火直接將趙真點燃。
內外交擊,他體內的邪火再也壓製不住,猛然爆發。
體內的真元和精血,甚至連同靈魂,皆化為火焰。”
“連靈魂也燒成灰了?魂飛魄散?”李榮基駭然。
賀玄嚴肅點頭,道:“爆炸引來了關城隍,他親自檢查過。
趙真的靈魂不知所蹤,八成直接燒成虛無。”
李榮基眼神閃爍道:“你確定是向天師乾擾了趙真施咒,才引發今次大禍?
會不會是羽鳳仙的問題?
她說自己身負天命,趙真若敢咒她,必遭反噬。”
賀玄語氣肯定道:“若向天師不將趙真推倒,不打亂儀軌,趙真今晚不會死。
殿下若有懷疑,可以請術士過去查看現場。
或者找冷府的死士過來詢問。
當時草人上方的油燈被打翻,不僅將趙真點燃,似乎草人先燒起來,之後連釘頭七箭書也開始熊熊燃燒。
那種情況下,彆說詛咒的對象是天生聖人羽鳳仙,哪怕是個普通行腳僧,趙真依舊不得好死。”
李榮基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如果羽鳳仙單人獨劍殺上龍驤樓船,大開殺戒,殺了冷府所有死士,最後活活燒死趙真。
他隻會罵一句“羽鳳仙膽大妄為,該死”。
至於羽鳳仙會不會死,他不知道。
反正他隻負責將事情的詳細經過,上報給大秦公車府。
現在是他麾下的向天師,接到他的命令,去了龍驤樓船,結果乾擾趙真施法,導致慘劇發生誰來負責?
他掙紮道:“孤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趙真已達到極限。
向天師意外失手,讓他推倒燈盞,隻是壓死牛的最後一根稻草?”
賀玄瞥了他一眼,道:“殿下,向天師隻是靈魂受創,昏厥了過去。
具體的細節問題,可以等他醒來後,你去問他。”
李榮基皺眉道:“即便事發突然,可現場有你,有眾多高手,為何不出手阻攔向天師?”
賀玄尷尬道:“我並沒站在邊上圍觀,冷傲天也隻看了兩回。
隻見趙真對著釘頭七箭書和草人禮拜,沒啥看頭。”
頓了頓,他又遲疑道:“我聽冷府死士說,當時趙真身子搖搖晃晃,似乎要摔倒。向天師應該是擔心他,才下去攙扶他。”
李榮基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沒錯,向天師是好心。”
賀玄歎道:“他是好心,可他身為西蜀朝廷敕封的天師,不該不明白,咒法儀軌,萬萬不可破壞。
他竟用力將趙真推開還不如不下去攙扶他。
先前趙真施咒,也是身子搖搖晃晃。
畢竟對著草人禮拜時,也是反噬最嚴重的時候。”
李榮基忍不住了,高聲叫道:“向天師在想什麼?他為何要推倒趙真?”
李安民問道:“即便沒機會阻攔向天師推倒趙真,為何不阻攔大火焚燒釘頭七箭書?那可是能咒殺仙人的強大至寶啊!”
他越說越激動,臉上還多了憤慨之色,“我們李家動用全部力量,助力你們奪得此寶,就是指望它能威懾大妖。
現在釘頭七箭書沒了,我們該怎麼辦?”
李榮基聞言,也將埋怨的眼神看向賀玄。
賀玄神色淡淡,道:“西蜀李家的確出了大力氣,幫趙真收買了數位地府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