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飛羽仙子?你,你竟追到這兒了?!”
見到太陽落山,休各提著的心早已放了下來。
滿胸腔內,沒有一分對自己被抓住的擔憂,隻有對此次慘敗的悲憤與痛苦。
今天這一場敗仗,實在是太慘了。
從出生到現在,他也算久經陣仗,也不是沒失敗過。
慘敗到這種程度,數萬精銳鐵騎、四位萬騎長(加上他自己,有五個)、數十高級人仙的千夫長,還有張師近些年替他招募的上百位奇人異士.乃至張師自己,全部都沒了。
今天慘敗之前,他能憑此資本角逐“大單於”之位,老單於頭曼也將他當成繼承人。
將來還能南下中原,逐鹿天下。
現在全沒了,一切理想皆成泡影,隻剩下他一個,還能乾啥?
他孤零零逃離了大軍,一邊狂奔一邊流淚,奔走數百裡。此時身邊的幾位匈奴戰士,都不是雁門關外匈奴軍營中的騎兵,而是後方運糧隊伍中的輕騎兵。
堂堂左穀蠡王,如今也偽裝成了一個潰逃的運糧兵。
休各沉浸在各種極端負麵的情緒中,整個人看著都有些呆傻。
直到熟悉的聲音,不怎麼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他咬牙切齒,痛恨到了極點,也絕望到了極點,疑惑到了極點。
“我隱匿行跡,藏身在茫茫大雪原,你怎麼能找到我?”
小羽指了指他頭頂,道:“通過望氣。彆的匈奴騎兵頂多一團紅氣或青黑之氣,你腦袋上展開了一幅圖。”
“一幅圖?”
休各自己就是個修士,隻是沒仙骨、仙福,沒修成而已,對望氣術自然不陌生。
可他從來沒聽說過,氣運會呈現出一幅圖。
更何況還是他自己的氣。
他聽張師說過,他的氣運為兩條三爪黑蛟龍。
兩條蛟龍相互盤繞,直衝天際,是人王之氣象。
張師還和阿古力薩滿聯手,將他的氣運封存在體內,一點也不外顯。
煉氣士用望氣術觀望,隻能看到和普通人一樣的氣。
即便遇到擅長天機術的大宗師,也僅僅看透他的本相,是一位潛龍,而看不透兩條盤旋黑蛟龍的本質。
“我頭頂有什麼圖?”休各神色懷疑地問道。
小羽盯著他頭頂之上數十丈高空,幽幽道:“是一幅‘人間煉獄圖’,成百上千的凶鬼,在烈焰焚燒的城中肆意歡樂。”
“胡說八道,人的氣運怎麼可能是一幅圖?”休各悄悄將握住了劍柄。
他覺得此時的飛羽仙子有點不正常,或許她夾腦風了,他還有機會?
小羽問道:“休各大王,請你回憶自己的一生,殺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城?”
休各淡淡道:“本王殺的人太多了,屠的城也不少。
人皇政還在時,本王為大秦南征北戰,屠殺的本族人、異族人,成千上萬。
等嬴政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本王跟隨大單於掃蕩北方,大秦設置的北方八十四郡,有三成被本王拿下,敢反抗者,全部砍下腦袋。
死者何止百萬?
前兩年又成功突破長城,終於進入神州之地,讓大秦人,讓上邦神州,真正流血受傷了。
哈哈哈,隻今年秋,本王便率部滅了一個郡府,數十縣城。
秦人敢拿刀者、能拿刀者,全部砍殺,女人能活下來的,全部擄到北方充實人口。你要問數量,本王還真算不清。
我估摸著,單單這一回,起碼也有五六十萬吧?”
回憶往昔血與火的“光輝歲月“,休各有些疲憊的蠟白臉頰,開始紅潤有光,神采奕奕,亢奮不已。
小羽表情依舊平靜,隻是看向他頭頂“氣象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恍然和深沉的憐憫。
“他們都說你有天命,說你命不該絕,我看是扯淡!你氣數儘了,引導我找到你的‘人間煉獄圖’,就是亡者怨氣凝聚在一起,顯化出來的‘劫運’。
我就是你的劫,死劫!”
“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休各狂嘯一聲,如同炮彈似的彈射出去。
手中寬劍劃出雪亮弧線,下一瞬便將前方道裝女子劈成兩片。
沒有劈中實物的質感,沒有鮮血飛濺。
反而有一線冰寒從側麵閃現,飄向休各的頸脖。
休各慌忙抬手格擋,“當~~~”
“噗嗤嗤~~”割喉與噴血之聲連成一片,從他後方傳來。
不用看休各也明白,自己身邊的幾位匈奴輕騎兵,被飛羽仙子順手砍死了。
“啊啊~~~”
他想到了慘死在戰場上的數萬匈奴精騎,憤怒如同炙熱的熔岩,在他胸腔內爆發,他的鮮血在沸騰,他的身體充滿了力量,複仇的力量。
“當當當——”
雙方以快打快,白色的劍刃舞成一團雪球。
無形的劍氣撕裂夜幕,轟碎周圍山石,卷動枯黃草原上的厚厚積雪,飛起百丈高。
大概八十個回合、一刻多鐘後,休各體力耗儘,再難維持“次級·力速雙極”的狀態。
體內的鮮血比之前更加沸騰,四肢百骸卻被抽空了精氣。
就連丹田氣海中的人仙元丹,也如同倒在潘金蓮肚皮上的西門慶,再無精華噴出,滴出來的都是精血。
“噗哧~~~”
他身子一個踉蹌,被巧實劍割傷了手腕。
差點握不住劍。
巧實劍寒光閃爍,速度依舊和之前一樣迅疾如閃電、飄逸似清風。
劍尖以詭異的角度,避開他手中寬劍,雪亮的劍氣好似毒龍,朝著他脖子咬去。
“當~~~~~~~~~~”
沒有命中目標,被一個黑糊糊的鐵腦袋擋住了,發出震動雪原的聲響。
很奇怪,聲音如此響亮,但凡還有一個匈奴輕騎兵活著,都會難受得捂住耳朵,偏偏近在咫尺的休各卻沒啥表情。
當然,差點被利刃穿喉,他肯定受到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