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在這兒潛修至少一晚上呢!”
“這裡是”老鬼環顧四周,“你不是在秦人為你安排的精舍內?”
緊接著他又露出恍然之色,“喔,老夫明白了,你不敢、也不願在神州仙人麵前,暴露自己卑鄙貪婪又可憐可悲的本性。
唉,你說你一個左道野修士,為何不投靠我胡虜,賺些氣運好修行,偏要和神州仙人廝混?
咱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你都成仙了,還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
小羽問道:“難道神州沒有左道散修?”
雪山老鬼道:“老夫生於關外,長於關內神州,也算是神州散修。隻要不是三清道祖傳下的道統,都是旁門。
在道祖成為聖人之前,三界已有仙人千千萬萬。
大家本來都一樣,沒有玄門與旁門的區彆。
如今與道祖在一個時代成仙的千萬仙人,都成了‘旁門之祖’。
哪怕大家都穿道袍、誦黃庭,也都自認為‘道士’,依舊不一樣了。”
小羽道:“既然如此,你還驚詫什麼?
來長城阻攔胡虜南下的神州仙人中,有不少也是旁門散仙。”
比如長青散人。
和她有點像,長青散人名義上沒加入某個三清教派,所學仙法卻源自道祖一脈。
倒是蘆淩子,是清微派的“高人”,輩分很高。
小羽左手捏住拔山王和雪山老鬼,右手抓住龍陽老魔呃,就是她自己的“仙武主神”(《龍神變》源自仙武《黑魚化龍訣》)。
她土遁二十多裡,一直來到長城之外,才將雪山老鬼放開。
“雪山道友,你是行家,該明白分彆前的最後一步吧?”小羽笑眯眯道。
“最後一步.”老鬼怔了怔,疑惑道:“老夫雖然也是行家,可常言道,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
或許仙子那邊的習俗,和咱這邊的有些區彆。
咱這邊到了此時,差不多該結束了,沒最後一步。”
小羽道:“虧你還在神州當過散仙、學過中原禮製,難道不知道仙人最重要的是麵皮嗎?”
老鬼若有所悟,問道:“仙子是不是要老夫發個毒誓,絕對不向任何人泄露仙子不知廉恥、拷問老夫陰魂之事?”
小羽皺眉道:“彆說得這麼難聽,本仙子乃昆侖煉氣士,很注重名節的,怎會不知廉恥?
是你們自己哭著喊著,不停磕頭哀求,要拿神通秘法換一條小命。”
老鬼白臉抽搐幾下,舉起右手,朗聲道:“天地共鑒之,我若泄露仙子拷問秘法之事,必遭天打五雷轟。”
小羽還是麵有不悅,道:“你看你,明明這麼熟稔,還說百裡不同俗。”
老鬼叫道:“的確不同俗。老夫逼問秘訣時,第一步便讓對方發誓了,不會等到現在。”
“行了,你走吧,祝你一路順風。”
小羽擺了擺手,對純陽煞火中的拔山王和龍陽老魔道:“你們兩個可看清楚了,雪山道友要走了。”
“飛羽仙子,有緣再會!”
雪山老鬼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快速閃過一絲譏嘲,然後一拱手,遁入鬼道消失不見。
小羽秀眉微蹙,籠在袖子裡的右手快速掐算,心中有些不安寧。
她用一團純陽煞火將拔山王捏成一個球,施展魙空步,朝著雪山老鬼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直進入陰間,追了不到半裡,便見到雪山老鬼被兩個無常攔了下來。
這倒是沒出乎小羽意料。
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小羽對雪山老鬼的真正安排。
雪山老鬼跟拔山王賭鬥神通時,他自己便說了,已經被酆都大帝點名,酆都鬼差要來收他,他需要立即跟隨軻比能返回赤峰王庭。
先前小羽感覺自己被鬼神窺視,雖沒見到鬼神的蹤影,她也猜到可能是無常要收修士的鬼魂,而她手中抓了一大把“明星級”的鬼魂。
她是拷問修士陰神的大行家。
曾有過拷問陰神時,被酆都無常盯上的經曆。
承諾放走雪山老鬼,是實話,也是她的一個小花招。
她判定自己這邊剛放走元神被滅、隻剩虛幻亡魂的雪山老鬼,躲在附近的酆都無常立即跳出來,將老鬼的亡魂勾走。
可真的放走雪山老鬼後,她心中又莫名不安。
因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是拷問陰神的老手,對酆都鬼差的反應很熟悉,雪山老鬼本人也是老手呀!他難道想不到,可能有酆都鬼差在邊上守株待兔?
果然,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無常攔住了老鬼,從腰間解下鎖鏈,作勢要捆綁他。
事實上,鎖鏈已經套在老鬼腰上。
老鬼沒有半點掙紮與叫罵,動作熟練地朝著兩鬼差連連作揖,嘴上還在說著什麼.小羽不敢靠太近,聽不清。
酆都無常隱藏行跡的手段,她到今日都沒弄明白,她的魙空步恐怕糊弄不了他們。
她隻收斂自己身上一切活人氣息,遠遠觀望。
白無常慘白的臉上似有不悅之色,黑無常冷著臉還在嗬斥。
嗬斥聲有些響亮,隱約傳到小羽耳邊,“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狗攮的死囚”、“老子怎麼跟‘七爺’交差”.
很不好聽,非常嚴厲。
老鬼表情數變,然後一咬牙,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白無常立即把手伸進袖子,摸出了一塊墨玉.
“那是.“小羽驚疑看到老鬼接過墨玉貼到自己眉心。
“是靈玉,老鬼在靈玉中寫了什麼?”
雪山老鬼很快又將墨玉遞還給白無常。
白無常連忙拿起來放在眉心,慘白透著病態青暈的臉龐,露出歡喜之色,嘴角裂至耳根處露出森白獠牙。
看著很恐怖,但的確是在笑。
然後黑無常忙不迭從白無常手中奪過墨玉,貼在自己額頭上。
片刻後,他仿佛被墨汁浸透的黑臉上也浮現滿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