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一是二十二號和韓舟旋一起回的榕城。
到了機場被父母接回家,韓舟旋和她關係不錯,父母都認識,接下來時間很大可能也會形影不離。
坐進沈諾一父親的車裡,韓舟旋還在滔滔不絕跟他們說起旅遊的趣事。沈諾一倒是樂得清閒,看自己父母的表情,反倒像是韓舟旋才是夢中情子,總能夠在任何時候活絡氛圍,搞好長輩關係。
不過沈諾一父母倒也習以為常,知道自己女兒這性子,也就不是這樣咋咋呼呼的,反倒顯得穩重,但似乎也就是這樣,才和韓舟旋兩人性子互補,玩得到一塊去。
沈諾一抽空看了一下手機,自那天和張晨互道了晚安後,兩人之間也是有不溫不火的聯絡,也都是張晨問她今天去哪玩。她說了自己的動向,但她畢竟也陪著韓舟旋,也沒有和張晨深入聊天的機會。
看著手機裡張晨的信息,也是“明天返榕平安。”
沈諾一就摁動按鍵,給張晨發了信息,“剛剛下飛機,到達榕城!”
她其實現在對張晨既有一些愧疚,又有一些不知如何回應的彆扭,這倒像是兩人在冷戰,兩人現在這樣,應該算是吧。算是一種軟釘子的冷戰。
她很清楚自己在他生日當天既不在榕城,又在外出旅遊時忘帶了手機,和韓舟旋有些沒心沒肺的在外玩到晚上才回,確實是自己的疏忽。
但是要自己確切的認錯,沈諾一好像又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實際上還是被韓舟旋當天給她說的信息轟炸了,心神不屬,以至於忘記了很多事,明明早上發現手機不在身邊時,她還特意想過晚餐時借個手機給張晨打電話過去的。
自下午韓舟旋跟她說起裴硯的事情,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下午飯聽著韓舟旋說起種種過往,她也就是聽著,到了後麵回到落榻酒店。
才發現這一天就快過去了。
說起來好像都不會有人相信,成績好腦袋瓜夠用的她竟然偏偏忘記了這回事,有時候沈諾一也會覺得自己豬腦子,往往會搞砸一些簡單的事情。而偏偏這種事在彆人看來就是低級錯誤,她犯了就屬於故意,因此沈諾一還把人給得罪了。
但偏偏……有時候自己就是這樣的豬腦子啊……
沈諾一當時是這麼暗罵了自己的。
但是要讓她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無論是礙於自尊還是作為女生的臉皮,她還是說不出一句“我錯了”的。
而當天給張晨的信息裡,張晨語氣裡的不快和一些言語,再加上裴硯,韓舟旋和她即將變化的三角關係,也讓沈諾一陷入了一股低氣壓的低沉情緒之中,讓她似乎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而這時候張晨和她之間越是這種克製狀態的冷戰,越有一種彼此拉扯,不願服軟的情緒。
這好像是兩人間的這種關係決定的。
如果單純隻是朋友,沈諾一恐怕當時就直接道歉說“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但偏偏正是因為兩人之間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這種情感,反而讓這種話顯得如鯁在喉,反而無法輕易說出口。
到底是因為在這種關係中,誰先低頭誰就會被索取得更多?
還是因為兩人處於這種關係就是不願承擔過多的屬於情侶這種關係的負擔,所以保持著“邊界”。
但眼下“邊界”,可能隨時被破……
所以帶來的不安,警惕……
以及戒備和矜持?
……
就在沈諾一發了短信過去,聽著車裡韓舟旋和自己父母談天說地,有種度日如年的漫長間隙期後,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讓她心頭一緊。
沈諾一看著亮起的屏幕,以一個車內三人不怎麼注意她的姿勢,看似隨意的拿起手機點開短信箱,打開了張晨的短信。
那是一條:“平安抵達就好!”
?
看著這條信息,沈諾一保持手機亮屏等候了一會的。
並沒有下半段短信傳來。
所以就這麼一句?
張晨……
你夠冷的啊!
……
……
張晨其實也沒有故意如此,他這個時候其實正位於中海,事情要從生日宴第二天說起,十八歲生日過完第二天張晨就和王爍偉去了趙韜的網吧。
網吧生意不錯,趙韜接待了他們,趙韜的網吧有王爍偉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因為趙韜的江湖身份,這個網吧生意絡繹不絕,但偏偏來的好多都是混社會的人士,一個個紋身龍武虎豹的,凶神惡煞,也不缺乏很多流裡流氣的。
當然沒人敢在趙韜的場子搞事情,一來時代不一樣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千禧年來臨了,社會經濟起來要騰飛了,一切向錢看。
現在新一代的混子是什麼,搞經濟建設,和以往你隻需要講義氣敢拚敢打不同,現在你身上要沒幾個錢,混社會都看不起你,還靠搜刮一些中學生錢買煙買酒混日子的這叫討口子娃娃,沒有幾個基業的,你敢說自己是大哥?
趙韜就屬於榕城這些打生打死的大哥開始轉型的階段,而且還是比較成功的。熊老大那樣搞黃賭毒的就屬於下三流了,已經逐漸快失去社會生存的土壤,隻能淪落到小道,榕城的江湖,據說就是從熊老大這樣一個時代的巔峰黑手人物隕落開始轉折。
而且道上傳聞繪聲繪色熊老大就是栽在趙韜的手上,且栽在趙韜身邊一個猛人的手裡。
眾所周知,趙韜團夥從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混社會的,具有尊卑分明的等級。
趙韜身邊有卜睿傑,有洪耀,有錢均益這些強人,都是以兄弟相稱,說趙韜是他們的大哥,那是外界的說法。但他們之間其實都是一個既合作又獨立的個體,從來不會以大哥稱呼趙韜。大家彼此之前乾什麼事,打什麼架,其實以往都是商量著來,而且還要製定戰術,各抒己見,擇優錄取,相當民主。
大家都平起平坐,隻是因為趙韜而凝聚起來罷了。
千禧年初的熊大是什麼人啊,“東超哥、西羅嶽、南馬成、北雙兵”的東超哥孫超浸豬籠,刺殺趙韜,把他身邊那些猛人兄弟全部乾進醫院,還不止,在西邊到處找羅嶽的身影,占了馬成火車站的生意,北邊的“雙兵”被壓製得抬不了頭。
那是一個從洪荒裡麵來的,號稱要一統榕城地下江湖的亡命之徒。
都說橫的怕不要命的,大家也都躲著熊大。
傳聞熊大還是在隨後趙韜的報複中暴斃街頭。但傳說又有些失真,當時趙韜有傷在身,身邊大將殘廢的殘廢,住院的住院,那麼到底是誰乾掉了熊大?
還是說趙韜其實背後一直有隱秘的底牌,隱蔽的勢力……
這件事已經不可考了,事後有江湖中人朝趙韜打聽,他也僅僅是笑而不語,顯得高深莫測。
挾熊大勢頭之威,千禧年趙韜的網吧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但在辦公室裡的趙韜麵對張晨和王爍偉,也是苦著臉,指著外麵的那些在機器上網的,以及網吧外麵徘徊的社會人士,“你看看,都是些什麼人成天在我這地轉悠,嗓門又大,素質又不高,做事說話風風火火的,搞得人家正常來上網的都擔驚受怕!”
他這個網吧本來就是老工廠改建過來的,上下兩層,一股舊工業風,但卻氣魄十足,要不張晨說趙韜很有超前的審美呢,殊不知後世這種裝修風格大行其道,一度引領潮流。
而舊廠房改建的網吧吸引力也十足,特彆是這段周圍不少混社會的,都把這裡選成了據點,也有隨時瞻仰趙韜這個大哥的崇拜心裡,再加上這年頭網吧價格也開始下來了,多多少少這些社會青年都出得起錢上網。所以社會人士紮堆,就算不上網的,也都在工廠網吧外麵成群結隊,抽煙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