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雲走進了天外天的平西王府。
她沒有嘗試多餘的動作,平靜的跟著那名麵白如紙的老太監走進這座府邸。
既是因為司徒婉既然看穿了她的身份,那就沒有了逃跑的必要;
而本身那名老太監的實力,慕朝雲就完全看不透,隻是直覺對在他麵前逃跑毫無把握。
而作為天機術的大家,她的直覺,九成的時候都是對的。
慕朝雲就這樣走進了這寬廣宏偉的王府,而老太監對此也毫不意外,仿佛這就是一次普通的邀請。
雕梁玉棟,亭台樓閣,湖心水榭。
當慕朝雲走到後花園裡,看到池塘旁的涼亭裡,靜靜立著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
她一頭青絲隨意的垂落肩頭,根根發絲如墜,五官美得讓人窒息,挑不出一點毛病,不似人間應有。
而她的年齡看不真切,既有少女之青春,又有婦人之溫婉,凝聚了天下女子的美好。
隻是,女子的麵色一片淡漠,乃至呆板,仿佛是一個泥塑,沒有什麼生氣。
慕朝雲看著那女子站在亭邊,麵朝池水,頭卻微微仰著,望著天空發呆,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她的到來。
老太監已經悄無聲息的退去,慕朝雲望了會兒司徒婉,然後也隨著她的目光望向天空。
天外天的天空和外界的沒有太大不同,除了始終有些霧蒙蒙的,以及又變得極遠極小的太陽。
“我看到了些東西,想或許你也想知道。”
司徒婉仍然仰頭,卻忽然說道:
“過來吧。”
慕朝雲沉默片刻,便邁步向前,走入涼亭之中。
她是第一次見司徒婉,但司徒婉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她。
慕朝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雖然進入天外天十分危險,但她在這已經待了一段時間。
並且在進入這裡之前,她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以她的手段,即使是在這樣的地方、在大宗師的眼皮底下,也是有一定機會隱藏的。
是運氣不佳?還是終究低估了他們?
這或許已經不重要了。
司徒婉的態度有些莫名,慕朝雲也隻有且行且看。
她走到司徒婉的身邊,沒有仰頭,而是低頭。
麵前的池水突然變了。
一幕幕的景象浮現,就像水幕占卜,隻不過麵積覆蓋整個池塘,並且圖象極為清晰。
慕朝雲看著那些快速閃回的畫麵,瞳孔猛地一縮。
許久之後。
池塘的水麵恢複了平靜。
“呼。”
慕朝雲喘了一口粗氣,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她驀然轉頭,發現司徒婉一直默默盯著她,神色似乎微微一動。
“這是……”
慕朝雲下意識問道,聲音甚至有些嘶啞,完全不像她清冷悅耳的聲線,她自己卻沒發覺。
司徒婉淡淡的回答:
“我最近心血來潮,偶然去看,看到了這些。
“我這才知道,那老家夥三十年來一直在做些什麼。”
她的語氣難得的有些波動,低頭看向水麵,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本來倒跟我沒任何關係,但是那老家夥昨天出現,跟我說了幾句話……”
她沉默片刻,突然中斷,又望著慕朝雲:
“時間可能不太夠了,你看得明白的吧?”
慕朝雲臉色發白,神情恍惚,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司徒婉一臉平靜:
“這就是他的命運。”
“我知道。但我以為,還有很久,還有足夠長的時間,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再去改變。”
慕朝雲咬著唇說道。
司徒婉瞟了她一眼,麵色似乎有些微的意外:
“你早就知道?你看得清楚他的命運?”
她說著忽然眼神一動,垂落肩頭的青絲驟然飄揚起來,眼睛放出如有實質的毫光。
隻是片刻,司徒婉的發絲又垂落回去,眼神恢複如初。
她嘖了一聲,露出古怪的笑意:
“果然是到了時候了,什麼樣的人都出現。”
慕朝雲隻是緊緊皺著眉頭,置若罔聞。
司徒婉背負雙手,望著池水,幽幽道:
“我可以告訴你那人是誰,然後你可以選擇,到底如何去做。”
她淡淡說了一個名字,然後慕朝雲渾身一顫。
看著慕朝雲露出陰沉不定的神色,司徒婉微笑道:
“你會怎麼選呢?”
會怎麼選呢?
司徒婉並不好奇,她已經看到了答案。
慕朝雲靜立一會兒,忽然長長出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還沒走出花園,身後傳來了聲音。
“都說算子看不到自己的命運。”
司徒婉在她身後淡淡道:
“你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嗎?”
慕朝雲的腳步一頓,而後清冷平靜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
說完,她步履不停,離開了平西王府,離開了天外天。
司徒婉驚訝的眼神一閃而逝。
她在亭中立了良久,才幽幽一歎,繾綣坐下。
她雙肘撐在亭中的欄杆上,雙手捧著臉,低頭望著池水,低聲絮語:
“你不會又怪我擺弄人吧?這可是她自願的,她什麼都明白,我隻是告訴了她本來就想知道的東西。
“隻是這樣的女子,哪怕是琴兒的對手,也算得不錯了。
“罷了罷了,都是年輕人們自己選的。咱們呀,就等著瞧吧。
“王爺,如果老東西說的是真的,咱們或許不久就能相見了……”
……
當謝淵終於看到西關那雄偉的城牆和與山齊高的關隘之時,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終於回來了。感覺嘴裡都是沙子的味道。”
司徒琴莞爾一笑,大眼睛彎彎的:
“不喜歡嗎?畢竟這裡的姑娘都穿得少呢。”
她意有所指,而謝淵十分汗顏。
天可憐見,他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和司徒琴隨意聊天而已。
路過龜茲王城時,他們正好看到街上有一堆年輕女子經過。
雖是春景,可高原上寒意深深,而那群女子都穿著輕紗薄裙、露出纖細的腰肢,謝淵不由感歎一句:
“穿得真少。”
結果就被司徒琴記住了。
從西漠的那一頭,到西漠的這一頭,司徒琴時而念叨,雖然隻是笑眯眯的,可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讓謝淵頗為緊張。
謝淵趕緊道:
“我喜歡穿得多的,端莊正經,不像西域人那麼妖精氣。”
司徒琴哦了一聲,背著手朝西關走道:
“那天熱了我穿的那些裙裝你也不喜歡嗎?”
“你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謝淵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