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駒書讀得不多,但通曉人世間的道理卻很多。
錢自己不缺,但這個世上,還多的是他們劉家招惹不起的人物。
比方說,讀書人,又比方說為官做宰的。
劉家在通州治下的屬縣呼風喚雨,在整個通州也算是略有薄名,但他知道,盯著自己這一類‘坐地分金’的人,同樣有很多很多。
讀書人擅長蠱惑人心,往往一番話下來,就能蠱惑得老百姓瘋了似的響應。
而想要保住家業,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靠官,依附官,最終想方設法成為官。
因此,胡屠戶一鬆口風,劉寶駒就帶著兒子劉雲誌大張旗鼓地前來範府登門拜訪那位傳說中的‘範大人’。
綴在二人身後的,是三輛載滿了誠意的馬車,兩車裝著布帛,一車裝著山珍。
抬頭看了看範府大門的頂碩牌匾,劉寶駒摸了摸褡褳裡準備好的兩千兩銀票,深吸了口氣,滿臉堆笑著向班房走去。
“來拜訪我家老爺的?”
班房打量了二人一眼,旋即眼睛一斜,“先等著吧!”
離中秋尚且還有幾日時間,但登門拜訪範府的,已是絡繹不絕。
來往的,無不是京中和地方上的要員,再不濟也是與老爺沾親帶故的鄉梓門人。
似這般珠光寶氣的土財主冒冒失失登門的,還是頭一遭。
“老爺,那劉寶駒父子來了。”
官家福伯附耳在範進邊上說道:“聽說還備了成車的厚禮......”
範進聽了,麵色古井不波道:“兩車布帛,一車香料,倒是好大的手筆,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那......要不見見?”福伯斟酌著開口。
範進擺擺手,吐字道:“不,命人趕出去!”
福伯一怔,也不敢妄加揣測,當即躬身應是。
很快,劉寶駒父子二人,便被班房灰頭土臉地轟走。
“爹,莫不是那胡屠戶假傳消息?”
樹蔭下,劉雲誌輕揮袖袍扇著風,抱怨著嘟囔了一句。
劉寶駒眉頭輕皺。
良久,才開口:“當是不會。”
頓了頓,又道:“據說,那胡屠戶在他賢婿老爺麵前,很是得臉,當是不會假傳消息,戲弄我等。”
“那怎麼還?”
還沒等劉雲誌說完,便見劉寶駒的目光,忽地落在身後的幾車禮物上。
“難道是那範員外郎不愛財?”
劉寶駒眉頭皺得更深。
按理來說,這不應該啊。
他就沒見過天底下對銀子不感興趣的人。
除非是,有著更大的野心,更大的氣魄。
“走吧,咱們改日再來。”
劉寶駒隱隱明白了什麼,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下意識回望了一眼範府的方向。
又過了幾日,劉寶駒父子二人再度聯袂登門。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了成車的厚禮,衣著簡樸,徒步當車,態度上愈發恭敬。
班房瞧了瞧二人,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卻也不做他想。
聽了二人來意,當即施施然一伸手。
“什麼?”
劉雲誌下意識看向父親劉寶駒。
殊不知,此時的劉寶駒同樣一頭霧水。
一時間,父子二人皆是麵麵相覷。
“禮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