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殺局可謂環環相扣,算儘了一切,若不是李景源有掛在身,真會死在了荀仲道這殺局中。
可萬萬想不到的是如此殺局竟隻是荀仲道的隨手布置,不是甘州殺局的最終殺子。
李景源沉著臉,在思考荀仲道此話真假。以荀仲道的浩然氣概,不至於撒這種無意義的謊言。
荀仲道微笑道:“太子覺得這筆買賣如何?”
李景源從衣兜中掏出那枚照陽神符,果斷扔了出去。荀仲道抬手一引,浩然氣托著照陽神符落入他手中。
荀仲道翻看了一遍,平靜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真心笑容。
李景源打趣道:“照陽神符是前燕至寶,兩百年間幾經轉手,荀青衣年歲不過五十,想必沒見過真正的照陽神符吧,你確定這塊照陽神符就是真的前燕至寶?”
荀仲道淡然一笑,輕聲道:“我大燕至寶自有玄妙,不知者無法仿製。況且這塊照陽神符是你的買命錢,買你的命,怎能用假的。”
李景源眉頭一挑,眼中泛起冷意,這冷意不是衝著荀仲道,而是爺爺輩的李弼白,荀仲道稱收到的那封秘信定然是來自李弼白。
可以說這場殺局就是李弼白的借刀殺人計。
李景源淡淡道:“說起來你應當感謝我,若沒有我,這塊照陽神符怕要永不見天日了。”
荀仲道輕笑道:“這麼說倒是不錯,那仲道承諾你一句,他日殺你,我會親自為你選一處風水寶地。這一世你出身不好,希望來世你能如意安穩些。”
他剛說章西泠生的罪孽,這才過了幾分鐘,就被荀仲道說他出身不好,因果報應這麼快的嗎。
李景源哈哈一笑,譏諷道:“我一出生就是太子,天下第二尊貴,你說我出生不好?”
荀仲道喟然搖頭道:“父子猜疑、姑侄相恨、兄弟鬩牆,親情淡薄如紙,這樣的家世稱得上好?
你入這甘州死局,就是你那些兄弟、姑姑,甚至連那衡順帝都在背後推動,這買你命的照陽神符也是皇室的老妖怪送出的。
你看看皇室那麼多人都想你死,這樣的皇家連尋常百姓家都不如吧。”
李景源沒心沒肺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出生就是太子,注定是肩挑天下,手擔萬民。天降大任於我,一切阻礙都是磨刀石而已。
我心懷天下,豈能執著於小家幸福。”
荀仲道搖頭失笑道:“此句來自孟聖人的《孟子·告子下》,這句話可不是這麼理解的。”
李景源笑道:“我覺得這麼理解也沒錯,書中道理嘛,用得上才是道理,用不上那豈不是束之高閣的死物。”
荀仲道點頭道:“倒是對的,世間萬般道理當為經世之學,正人用之為正,歹人用之為邪,以人呼!”
荀仲道目光微微一沉,語調也生冷下來,道:“你能說出王霸無異道,說明你心懷帝王之術。又冠冕堂皇說不拘泥小家親情,你之生性當是涼薄。你這種人日後做了皇帝,手段定然酷辣無情,比懷柔穩進的衡順帝更加危險,斷然不能讓你成為皇帝。”
李景源一陣頭大,沒想到隨口胡謅,反而讓他添了幾分殺心,早知道就不與他多說廢話,隨即擺擺手道:“此局罷了,荀青衣走吧。”
荀仲道拂袖離去,踏青蓮消失於茫茫白雪中。
荀仲道剛走,李景源臉色立馬漲紅,體內氣血翻騰的厲害,忍不住吐出一口猩紅血水。
方十箭的箭太過霸道,他傷得很重,強入天象也受了反噬,剛才不過是在強撐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