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門被推開,病房裡一片漆黑,空無一人。
薑嫿將東西放在門口的桌上,隨後聽見未關緊的病房裡響起咳嗽聲,不知道為什麼,薑嫿心裡燃起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放下東西剛想掉頭就走,緊接著又想起玻璃水杯摔破在地。
她才回過身,走進那間掩著門的病房,床頭燈亮著,床上的男人,趴在床邊想要撿起地上的那盒藥,手指還未觸碰到藥盒,就被摔碎的玻璃水杯,割去了手指。
“見過蠢得,沒見過你這麼蠢的。”薑嫿講話向來難聽,麵對這樣的重傷者,她嘴裡也是沒有太多的好話。
走上前,彎腰,幫他撿起了地上的藥,一看是止痛藥,看著他身體上新增包紮好的傷口,不用想也知道,他今天又動了手術。
不過也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薑嫿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外人。
她用腳挪了挪那些玻璃碎片,從一旁的水壺裡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隨後看了眼盒子上便簽寫的用量,幫他掰了兩顆白色藥片下來,攤開掌心遞在他的麵前,還有一杯水。
“你身邊,怎麼連個陪護的人都沒有,你未婚妻呢?”
男人靠在床頭邊,麵無神色,顫抖著手接過,“謝謝。”說完他就把藥吃了進去,又回答她說,“家裡有事,我讓她先回去了。”
薑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拉了一條椅子過來在他床邊坐下,才發現床頭櫃邊,放了一精致的黑森林甜品蛋糕,不過這蛋糕是冰激淩做的,有些融化了。
“還好她回去了,要不然…我這大半夜的過來找你,說都說不清。”薑嫿從包裡拿出了自己所帶去疤痕的白玉膏,放在一旁,“家裡剩下的全都帶來了,不過還有一瓶我用了一小半,你也彆介意,我怕這三瓶都不夠你用的。”
“你…受傷了?”他平靜的語氣開始有了一絲起伏,眼神看去時,正好被薑嫿捕捉到他的目光,但也是短暫匆匆一眼,他又將視線收回。
薑嫿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情緒,代表什麼,但她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被一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砍了一刀,養了半個多月才好。”薑嫿說的毫不在意,一下子就又把話題拉回到了他身上,“不過看樣子你脖子現在恢複的不錯。”
“嗯。”
兩人片刻的沉默,一時半會,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直到薑嫿打破了這寂靜的氣氛,“一來醫院,我就先來給你送藥了,抹在身上能夠緩解你傷口的疼痛。”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上樓了,等用完,要是買不到就來找我,我叫薑嫿,薑氏珠寶集團的那個薑家。”
“嗯。”
薑嫿自報家門,生怕對方找不到她一樣,不過好在,這個人情算是欠下來,以後有什麼事,說不定還需要白家幫到的地方。
薑嫿將椅子拖回到了原位,再怎麼說,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女人的直覺準確的可怕,萬一被白芮發現什麼,造成他們感情破裂,她心裡也是過意不去。
回到樓上時,在門口就聽到談話聲,裴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言語間都是滿帶著對他的誇讚。
薑嫿抬腕看了眼舊表上的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快十點,這個點他應該在宋清然身邊,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一點都不心疼?
“宋清然的事,你解決的不錯,先封鎖消息是對的。宋清然是帝都市文科狀元,被評學子表率,身上多多少少帶點影響力,鬨大了會引起社會公憤,沉家那邊我也問過他們的態度,也是有意私了。”
“夜白也是這一年時間才調動到帝都,覬覦他位置的人也有不少,背後的人要是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容易影響到他自身的仕途。”
“先安撫下設計部這邊的員工,儘量不要導致輿論的爆發,影響到公司的,既然事情發生在公司,一切按照公司流程走,其餘的事什麼事都先等到她醒過來再說。”
“夜白這邊還在追查,遺失珠寶的下落,整個帝都就那麼一顆,要是被有心之人賣到市場,薑氏這邊也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先把丟失的那部分找回來。”
“你這邊可有彆的進展?找到修複的責任人了?”
裴湛:“事發突然,這件事向楠已經聯合警局那邊去學校調查,大概這兩天會有結果。”
“大張旗鼓的調查,容易引起猜忌,隻能先從上麵的人下手。”
薑衛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涉及珠寶修複專業的,也有五六十人,遇到這種事八成也是誰都不敢承認,隻有等到她醒來才能夠弄清對方是誰。宋清然從她平時的品行不難看出來,她沒有這個膽子,敢對沉婉柔的珠寶懂歪心思,這背後肯定還牽扯到其他人。”
“不過好在還有嫿嫿在,修複好這套後,看著點她少讓她在碰這些事,傷身體。”
“對這方麵從小她對這些珠寶的事耳目有染,隨便抓起一顆寶石,就能夠判斷它的出處。論天賦,她也是隨了她的母親,要不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剛開始我也不會讓她去學珠寶設計。”
薑衛國剛說完這些,一道聲音就從門外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爸爸,在外人麵前,就彆揭自家人的短了。省的,外人聽了笑話。”
兩道視線一同落在她身上,看著裴湛這副道貌岸然,偽裝虛偽的樣子就來氣,還未等她開口,裴湛自覺地就已經站起來給她讓出位置。
算他識相。
一坐下,薑嫿就不滿的說,“昨天我剛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把宋清然的事告訴爸爸。裴湛,你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嗎?”
見到她這副盛氣淩人,薑衛國也是笑著無奈的說,“好了!這件事跟裴湛沒有關係,是夜白跟我通的電話,爸爸才知道這件事,裴湛倒是想瞞著,你真以為…爸爸不去問裴湛,公司的事就沒有人告訴爸爸了?”
薑嫿沒好氣的說了句,“反正不管做什麼,你都覺得裴湛是對的。”
“要不是宋清然自己胃口大,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什麼她都敢碰。”
薑衛國卻語重心長,沉重的說,“我跟裴湛的想法是一樣的,宋清然先前之所以,想要報考珠寶修複的選修,隻是因為她想早點拿到學分畢業後,然後參加薑氏給她的留學深造,儘早的賺到錢給她母親治病。早在兩個月之前,宋清然已經離開了珠寶修複選修班,心思也都在珠寶設計上,心太急確實成不了事。沉婉柔的事她應該也隻是做為中間人介紹…”
“這件事警察都沒有調查處接過,爸爸又是怎麼知道的?”
薑衛國知道薑嫿對宋清然多多少少有意見,大多數都是因為裴湛的緣故,站在薑嫿的角度,他是她的父親,應該站在她這邊,若是做為公司的董事,薑衛國,不應該偏袒任何人,他說的也隻是客觀的表清自己所知道的事實。
但是無論是什麼,首先他都是她的父親。
聽出薑嫿語氣裡的情緒,薑衛國告訴她說,“爸爸&bp;,沒有偏袒她的意思,要是宋清然真的違反了公司的規定,在外麵接了私活,不顧規章,爸爸就算是違約,也不會讓她繼續待在公司裡。”
“瞧你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故意想針對宋清然了。她要是真的由你說的那麼好,能夠給薑氏帶來利益,賺到錢,我眼裡也不是留不得她。”
“畢竟…”
“誰會跟錢過不去!”最後一句話,薑嫿加重了語氣,她再怎麼作妖,她也不是不能忍。
這些都是薑嫿該成長的第一課,任何事都不可能兩全,想要拿起一樣東西,就必須要放下另一樣,如果…當年薑衛國成全了,她與季涼川,薑氏此刻大概要以被汪家的人吞噬,而他也不可能修身養性到現在,還能再活一段時間在陪陪她。他現在身體如何,薑衛國自己知道,強撐到現在也隻不過,還有一件讓他沒有辦法放下…
…
白澤,沉家。
沉婉柔手中的包用力砸在沙發上,罵罵咧咧著,“老娘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以為那個宋清然是貪財圖利沒想到竟然還是團夥作案,她要死了,管我屁事,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該。”
沉寶兒穿著睡衣,端了杯花茶走來,放在她麵前,“小姑姑,你消消氣。”
“你要是氣不過,等宋清然好了,你再打她一頓就好了。”
這句話正巧落進了,剛從樓下下來的沉夜白耳裡,一身淺色白色睡衣,氣質不俗,身上帶著一絲清冷的貴氣,讓人難以接近,“寶兒,上樓。”
沉寶兒見到沉夜白語氣冷下,沒有溫度,她立馬就像是隻乖巧的兔子,抱著一堆零食上了樓。
緊接著又遣散了,大廳裡所有的傭人。
“小姑姑,做什麼事之前,應該提前告訴我一聲,哪怕就算想要動手,也不該在薑家。”
沉婉柔不明白了,“你說,我打人還要挑時間地點?”
動手的地方是在薑氏,還有這麼多雙眼睛親眼看著,要是傳出去半個字,外人會如何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