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因為刺殺,她還能求上情。
夕陽殘影血色,她跑出殿門,見到了嬴政的背影,他的身側不知何時站立著兩個人。
一個是李斯,另一個是趙高。
許梔心裡頓時壓過一片很厚重的濃雲,這讓她感到胸悶氣慌,說不出來的壓抑。
她好像看到了兩雙手,侵蝕了白光,造就了帝國烽煙。
她掙開秋兮拉她的手,突兀地打破了那個畫麵。
不論他們正在商討什麼,許梔強行地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而在前一刻,“怕是荷華公主錯將韓非當成刺客,公主不知王上籌劃,王上是否要臣私下給公主解釋?”李斯拱手道。
“無妨。”
嬴政凝視盯了一眼李斯,又回想起了荷華對韓非之言,言語之中直接闡發了她對他的崇拜,更沒想到她亦如此地理解於他,甚至可以不在意韓非有著想要殺她的心思。
他神色一暗。
直到這一聲,帶著焦急情緒的“父王”在他耳邊響起。
些微的情緒很快消失在眼中
許梔打破這個相當不美好的場景之後,她沒由來地感到了舒坦。
“父王,您可有受傷?”
“受傷?”
“我知道是您在華陽宮救了我。荷華將韓國之怨帶到秦宮,令父王擔憂……”
嬴政很有耐心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自從她從韓國回來再見到嬴政的時候,她似乎更加懼怕於秦王這個詞彙帶來的壓迫。
但眼下隻有她與嬴政兩個人在場,許梔看著他心平氣和地注視她,溫和地等著她慢吞吞地講話。許梔接觸到這個對視,她忽然覺得自己有幾分精神錯亂,她要是回現代了,跟自己的同事講嬴政或許是一位慈父,會不會被嘲諷說自己是把史記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她卻再裝不了這種場麵話。
那她到底是許梔,還是嬴荷華?
冬日的風將嬴政的珠簾吹得輕輕晃動,她於夕陽黃昏中與他的目光對視。
她接觸到那股有力的凝視,背負了多少的天下大義又糾纏著多少人的宿命?
如今她也成為了宿命中的一環。
在許梔準備為韓非說出這番話,也還是準備依舊將張良推到嬴政眼前的時候,她想清楚了這一點。
她是許梔。
同時也是嬴荷華。
韓非她要救,嬴政是她的至親。
“荷華從韓國回秦後深思韓國的國滅之難。無一日不深思韓國為什麼會亡?”
“韓為何而亡?荷華知道答案麼?”
許梔把目光投向殿內那個被衛士團團圍住的少年。她讓她的父王等一會兒,自行跑到了張良跟前。
“子房哥哥,這個問題你回答過我,可以再同我的父王講一遍嗎?”
“韓國為何而亡?”張良的回憶又被拉回到了當日在韓王宮城牆上的那一幕,嬴荷華自己知道這個答案的來源,卻有意在秦王麵前藏拙。
而秦王熟讀韓非的書作,他不可能不知道答案,他卻故意把這個問題來問嬴荷華。
張良覺得這對父女還真是相似。
他聽嬴荷華對韓非之言時,連自己也心緒感動。
她此舉是要幫助韓非?
張良沒等到自己開口,就被嬴荷華暗暗拽了下袖口。
在等這一點上,她顯然不如其父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