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雲墨心及時接手,指揮眾人結對散開。
林昭然隻覺額角青筋直跳——早知不該應下這差事。
六號院雖寬敞,可這般人擠人,連空氣都滯重起來。
「沒事吧?」白明澤突然搭上他肩膀。
「無妨。」林昭然拂開那隻胖手,「隻是有些頭痛。」他本躲在角落圖個清靜,偏生這廝不識趣。
「對了,」白明澤擠眉弄眼,「舞伴可有人選?」
林昭然強忍歎息。
男女之事,他向來不願多想。
同窗女修瞧不上他這等年紀的毛頭小子。
她們向來以結交年長修士為榮,前兩年追捧甲等班師兄,如今又對已結業的弟子青眼有加。
至於閣外女子,不是將他看作「林昭明的弟弟」,就是「林昭武的弟弟」,待發現他與那兩位兄長截然不同後,又總難掩失望。
更何況……
「說啊?」白明澤催促道。
「我不去。」林昭然道。
「什麼?」
「就說我煉丹時出了岔子,需閉門調息。」他麵不改色。
這借口雖老套,但他早已備好一味「開懷散」——此丹若煉岔了,隻會令人上吐下瀉,絕不致命。
屆時隻消在丹房故意失手,便能順理成章告假。
「彆啊!」白明澤急得直跺腳,被林昭然掐了一把才壓低嗓門:
「這可是九星連珠的夏祭!青雲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到場!」
「我無名小卒一個。」
「胡扯!」白明澤突然正色,「昭然,咱們都是商賈子弟對吧?」
林昭然頓時警醒:「打住。」
「你聽我說——」
「閉嘴。」林昭然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好好好!」白明澤慌忙擺手,「昭然兄,這麼多人看著呢……」
他深吸一口氣。可恨這夏祭,可恨這舞會。
說來諷刺,他並非不善此道——自幼被父母強拽著出席各種宴席,早將那些虛與委蛇的功夫學了個十成十。
但惡心。
想到要在一群假笑的人堆裡裝模作樣,胃裡就翻江倒海。
天衍閣憑什麼逼人做這等事?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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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遲疑地叩響雲墨心的門扉,心中七上八下。總不至於——
「進。」
他輕手輕腳入內,但見雲墨心正執盞品茗,神色恬淡,可那微微繃直的脊背卻泄出一絲不悅。
「昭然啊,」她放下茶盞,「你在老身課上表現甚佳。」
「教習過譽。」他謹慎答道。
「堪稱同窗表率,與慕容雪一般,都是老身屬意的衣缽傳人。」
不妙。
「弟子——」
「周六的舞會,想必很期待吧?」她話鋒一轉。
「自然。」他麵不改色地扯謊,「定是場盛會。」
「那便好。」雲墨心笑意不達眼底,「老身還以為,有人打算抗命不遵呢。」
林昭然暗自咬牙:定要叫白明澤那廝嘗嘗「灼舌咒」的滋味……
「都是無稽之談。」他神色自若,「弟子怎會違抗師命?若當真無法出席——」
「昭然。」雲墨心打斷道。
「教習何必強人所難?」他終是沒壓住火氣,「弟子素有畏喧之症,人一多就頭痛欲裂。」
「老身也是。」她竟輕笑出聲,「可以贈你安神丹。實不相瞞,此次舞會由我主理,若有要員缺席——」
「要員?!」林昭然幾乎跳起來,「弟子不過中人之資!」
「過謙了。」雲墨心搖頭,「能入天衍閣者已是萬裡挑一,何況你這般毫無根基的子弟?更彆說——」
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可是林昭明的弟弟。」
林昭然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他是林昭明的弟弟——哪怕那人遠在異國,這陰影仍如附骨之疽。
「你不喜與他相提並論。」雲墨心看穿他的心思。
「是。」他硬邦邦地承認。
「為何?」
他本欲搪塞,卻鬼使神差地說了實話:
「從小到大,我做的每件事都要拿來與林昭明比——後來還加個林昭武。父母偏心從不遮掩,偏我又最不善交際。」
他冷笑一聲,「直到前些日子,他們才發現家裡還有個三子。」
「近來出了什麼變故?」雲墨心敏銳地抓住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