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遠自腰間抽出一枚符籙遞給慕容雪,又對林昭然道,「你也抓緊。」
「這是何物?」林昭然盯著那無紋無咒的素符,心生警惕。
修真界最忌亂用不明法器,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傳送符,」張明遠解釋道,「三十息後會將持符者送至避難所。若不想被落下,就趕緊」
「那你呢?」慕容雪急道,「你也得一起走啊!」
「我尚有要事未了。」張明遠擺手。
「要事!?」慕容雪聲音陡然拔高,「這可不是兒戲!那些妖魔會要了你的命!」
「我自有把握——」
林昭然忽覺後頸汗毛倒豎。
電光石火間,他猛地掙開慕容雪,將張明遠狠狠推開。
一道赤芒擦著張明遠鬢角掠過,在後方磚牆上蝕出三尺深溝,激起漫天煙塵。
「見鬼!」張明遠變色,「他追來了!快持符——」
慕容雪身形倏忽消失,已被傳送符送走。
「——就會生效。」張明遠長歎一聲,「昭然,你為何不持符?」
「方才若不管你,你已命喪黃泉!」林昭然反駁。
他豈能坐視恩人死於暗算?
何況以張明遠今夜展現的修為,來襲之敵應當不難對付吧?
一陣陰風忽起,吹散煙塵。
但見一具纏繞慘綠幽光的骷髏踏霧而來——那漆黑骨架上泛著金屬冷光,宛如玄鐵所鑄。
黃金鎧甲加身,一手持嵌寶權杖,頭戴紫晶王冠,活脫脫是古墓裡爬出來的帝王屍骸。
巫妖!竟是千年道行的巫妖!林昭然心底一片冰涼。
那巫妖空洞眼窩掃過二人。
當目光相接時,林昭然隻覺魂魄都被看透。
不過一息,巫妖便意興闌珊地轉向張明遠,儼然將他視作螻蟻。
「原來」巫妖的聲音似金鐵交鳴,「是你在屠戮本座麾下。」
「昭然,」張明遠橫杖在前,低聲道,「我拖住他,你快走。」
不待回應,張明遠已揚手射出連串靈矢。
巫妖骨掌輕揮撐開護盾,同時回敬三道紫芒——兩道直奔張明遠,剩下一道竟朝林昭然背心襲來。
雖未直接命中,爆裂氣浪卻掀飛碎石,將他雙腿打得血肉模糊。
劇痛之下,他當即撲倒在地。
接下來半刻鐘裡,林昭然忍著劇痛爬至板車後暫避。
所幸張明遠纏鬥得緊,巫妖無暇再補刀。
他心驚膽戰地望著戰局——那些聞所未聞的高階術法對轟間,漸漸明悟必死之局任張明遠天資卓絕,終究難敵千年巫妖。
那魔頭分明在戲耍
「噗」的一聲悶響,赤紅矛影貫穿護盾,將張明遠釘穿側腹。
林昭然倒抽涼氣——這一擊未取要害,顯是巫妖存心折辱。
果然,那魔頭隨手一拂,張明遠便如斷線紙鳶撞上他藏身的矮牆,嘔血不止。
巫妖緩步逼近,對掙紮起身的張明遠渾不在意。
少年左掌緊攥符籙,右腕死死壓著血流如注的傷口。
「小小年紀,倒有幾分本事。」巫妖森然道,「天衍閣何時出了你這等弟子?」
「還不夠」張明遠雙手緊捂側腹傷口,符籙自指間滑落,疼得冷汗涔涔,「下次定要更」
巫妖竟發出格格怪笑「下次?孩子,你以為還有下次?」骨掌中凝聚起幽綠魂火,「本座這就送你往生。」
「廢話少說。」張明遠強撐著站直身子,嘴角溢出血絲。
「將死之人,倒是鎮定。」巫妖饒有興味道。
張明遠翻了個白眼「橫豎又不會真死。」
林昭然完全不明白張明遠在說什麼。
巫妖卻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若以為這般就能不死不滅,可見對魂術一竅不通。」
骷髏五指一張,林昭然頓覺渾身僵直,如陷無形桎梏,「拘魂煉魄太費工夫,本座另有好主意。」
隻見巫妖骨爪一抓,林昭然便如提線木偶般猛撞向張明遠。
二人跌作一團時,他慶幸那詭異束縛終於消散。
「縱使你魂魄能往彆處轉世,」巫妖陰惻惻道,「若本座先將它撕得粉碎,又有何用?須知魂魄雖不朽,卻非不可改易。」
恍惚間,林昭然聽見巫妖誦起晦澀咒文——絕非傳統術法所用的古篆文。
未及細辨,劇痛伴著難以名狀的扭曲感驟然襲來。
他張口欲呼,眼前卻先爆開刺目強光,繼而陷入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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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猛然睜眼,腹間劇痛炸裂,全身痙攣般抽搐,被重物壓得弓起身子,霎時間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