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狼人聞言,腳步一頓,臉上露出幾分局促。
但目光依舊死死地黏在盧平身上,警惕中混雜著一絲幾乎要溢出來的渴望,以及更深處不易察覺的、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絕望。
盧平轉過頭,臉上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朝著幾人點了點頭。
像是冬日裡難得的暖陽,瞬間驅散了這地下旅店幾分陰寒。
“夜影,月牙,還有霜爪,好久不見。”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頓了頓,又對馬庫斯說“給他們也來一杯黃油啤酒吧,算我的。”
在這個簡陋的旅店裡,為了保護彼此的過去,許多狼人都用代號相稱。
夜影、月牙和霜爪,看他們此刻虛弱不堪的樣子,顯然是這個月圓沒能喝上狼毒藥劑。
“萊姆斯……”夜影,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狼人,嘴唇翕動,聲音細若蚊蚋,“我們……我們隻是想問問……”
馬庫斯粗暴地打斷他,將三杯黃油啤酒“砰砰砰”地放在吧台上,酒沫濺出少許。
“問什麼問!就算是真的,你們口袋裡有叮當響的金加隆嗎?”
他瞪著眼睛嗬斥道
“趕緊喝完滾回去休息!等養足了精神,再看看有沒有什麼活兒給你們!”
三人被他一吼,瑟縮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對他們而言堪稱奢侈的正宗黃油啤酒,默默地退回了角落,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盧平看著這個麵冷心熱的狼人大叔,彆看他這個樣子,有多少狼人欠著他的微薄的房租和餐費。
“《預言家日報》上不是已經刊登了嗎?我昨天寫信給你,也詳細說明了情況。”
馬庫斯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
從油膩的吧台底下,拿出了一份被翻看得邊角都起了毛、布滿褶皺的《預言家日報》。
緊接著,他又拿出了一份同樣皺巴巴,還沾著不明油漬、湯漬,甚至還有幾點可疑暗紅色汙點的《唱唱反調》。
看的出一份報紙一份雜誌,經過了多少人的手,被翻看了多少遍。
馬庫斯將東西拍在吧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原本是信了你七八分的,畢竟,你萊姆斯·盧平的名頭,在咱們這些陰溝裡的老鼠中,還是值幾個銅納特的。”
他話鋒一轉,指著那兩份報紙,聲音陡然拔高
“但是,今天魔法部發的那個狗屁通知,還有這本胡說八道的玩意兒上麵寫的那些東西……”
他頓了頓,深深地看了盧平一眼,眼神複雜
“如果不是咱們認識十幾年,我真以為你配合那些狗東西,專門來消遣我們這群可憐蟲呢!”
馬庫斯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諷與疲憊,低聲念著報紙上的字眼
“狼人的福祉?全新的未來?
上一次聽到這麼動聽的詞兒,還是十幾年前,某個大人物想要我們這群肮臟的怪物去給他當炮灰,對付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說到這,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裡的酒都晃了出來。
“結果呢?魔法部那些冠冕堂皇的政策,哪一次不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
“《狼人行為準則》?狗屁!不過是想把我們都關起來,方便他們一鍋端!”
“狼人登記處?笑話!那是方便那些自詡高貴的純血巫師,按著名單一個個把我們當畜生一樣獵殺!”
馬庫斯越說越激動,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唾沫星子橫飛。
角落裡。
原本安靜啜飲黃油啤酒的夜影、月牙和霜爪三人,也紛紛放下了杯子,發出低低的、野獸般的附和聲。
他們看向盧平的眼神,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那剛剛升起的一點微弱光芒,似乎又被濃重的陰雲所覆蓋,警惕和懷疑,重新占據了他們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