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不知何時也拿過一個木勺,他專門給那些孩子們盛湯,動作溫柔而耐心。
他會細心地把大塊的雞肉用勺子碾碎,再吹涼一些,才遞到孩子們麵前。
孩子們起初還有些怕他這個陌生人,但很快就被他溫和的眼神和那碗無法抗拒的美食所俘獲。
他們圍坐在盧平身邊,小口小口地喝著湯,像一群找到了庇護的小獸。
小女孩抬起頭,好奇地看著他:“叔叔,你也是……我們這樣的人嗎?我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但是很淡很淡......”
盧平溫和地點了點頭。
馬爾科看著這一幕,眼神複雜。
他看到他的族人們,臉上重新出現了血色,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他走到盧平身邊,和他一起坐下。
“謝謝你,盧平先生。”
盧平搖了搖頭,他看著一個正在舔碗底的小女孩,眼中流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盧平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馬爾科的耳朵裡。
“害怕月亮,害怕自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是被詛咒的。”
“每一次月圓,都像是一場酷刑。骨頭像被一根根敲碎,再重新拚起來。那種痛苦,會讓你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
馬爾科沉默地點了點頭,這是所有狼人都懂的語言。
“但現在不了。”
盧平抬起頭,看著洞頂透下的一縷微光。
“道格拉斯的藥劑,改變了這一切。”
“它不但能讓你變回普通人,但它能讓你在變成狼的時候,找回自己。”
“痛苦會變成一種可以忍受的酸脹,就像運動過度的肌肉。腦子裡的混亂和嗜血,會被一種奇異的平靜取代。”
盧平對著孩子們笑了笑:“當然,味道也很特彆,酸甜苦辣鹹五種不同的味道,很有意思。”
孩子們一副羨慕的眼神,他們隻喝過劣質的狼毒藥劑,味道很不好喝。
馬爾科看著部落裡的孩子說道:
“他們大部分都是被感染的,被遺棄的,他們不該承受這種痛苦,不該承受那些眼光。”
盧平看向那群孩子。
“是啊,他們應該像正常小巫師一樣,在父母陪伴下成長,然後去魔法學校,工作......”
他突然看向道格拉斯,頓時明白了,道格拉斯帶自己來真正的含義。
馬爾科看著那些臉上重現希望的孩子,聲音沙啞地問盧平:
“盧平先生,就算我們能得到藥劑,以後呢?我們還能回到正常社會嗎?誰會接納一群……怪物?”
盧平的目光變得深遠,他輕聲回答:
“我問過道格拉斯同樣的問題。他說,治愈傷口隻是第一步。他正在籌備一個……一個能讓我們重新用雙手站著活下去的地方。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互助組織。”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周圍每一個豎起耳朵的狼人耳中。
“它不是免費的庇護所,他需要我們付出勞動......他也為我們提供工作機會,讓我們用自己的雙手換取治療我們的藥劑,而不是等人施舍......”
“……他甚至打算建立工坊,讓那些脫離正常社會太久的夥伴,能重新學習一門手藝,無論是製作魔藥,還是修理魔法器物,用自己的勞動換取藥劑和尊嚴,而不是依靠施舍。”
“幫助,不是施舍。尊嚴,需要自己賺取。”
盧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他說出這番話時,他身上那股憂鬱的、自我放逐的氣質已經消失了。
“我們需要的不是藥劑,我們需要的是月光下生活的權利!”
他的話,像一顆顆種子,被小心翼翼地種進了在場所有狼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