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娘子的夫家並無實權,仗的全是庶妹溫貴妃的勢。
她擺明了要找我麻煩,我沒有蠢到自投羅網。裝作懵懂的樣子,一門心思埋頭吃糕點,張四娘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抓著由頭把伺候的女官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我垂眸冷笑,吃軟怕硬,還真是古今通病。
女官過來請,“呂娘子,張夫人請您過去說句話。”
我忙裝作慌張模樣,起身時故意撞向桌角,酒杯翻倒,灑在衣襟邊。不等我借此拒絕邀請,便有人冷嘲熱諷,“哪裡來的鄉下丫頭,行事粗坯,不知禮節!”
抬眸,是一穿戴鮮豔,眉眼頗為張揚的小娘子。
我不想與人爭執,引人注目,順著她的話,對女官靦腆道:“我不懂王府規矩,實在怕在貴人麵前失禮…”
“哼。”小娘子一聲冷笑,“好小家子氣,也不知道雲中郡王怎會看上你這等貨色。”說著,人已經走到張四娘子麵前,我隱約聽見她喚了聲“娘…”
她的話,我聽聽也就過去了,偏偏就在這時,有人喚道:“沈靜姝!”
我下意識的回頭,正好與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的武月如對上了眼。我頓覺不妙,渾身顫了一下。果見武月如眉梢一挑,大聲嚷嚷說:“你個賤人,竟敢打著呂家娘子的名號欺騙雲中郡王,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張家小娘子立馬來了興致,“月如,你是說,她不是呂家人?”
武月如得意的看著我,“她呀,不僅不是呂家人,而且是歡樓的人。”
“歡樓?”坐在我身邊的薛夫人驚呼。
張家小娘子一臉惘然,“那是什麼地方?”旁邊有侍女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小娘子的臉色陡然大變,從原先的嫉恨嫌棄翻成了厭憎惡心。
薛夫人愣愣望了望我,又看向武月如,“月如娘子,話可不能亂說,這位呂娘子到底是雲中郡王親自帶來的…”
“你知道什麼!”武月如急切道:“肯定是她欺瞞三哥,假裝自己是呂家的旁係,三哥看在棠薇娘子的份上,才會對她另眼相待,否則以她的身份,如何能進賢王府?”稍一頓,又陰陽怪氣的譏笑說:“當然也是能進的,進府被人騎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我的臉色慘白如紙,她戳中了我的心窩子。
齊書寧拉了拉武月如衣袖,輕聲細語道:“她畢竟是雲中郡王的貴客…”
“貴客?一個官妓也配當賢王府的座上賓?”
武月如的聲音立刻吊起來了,氣鼓鼓道:“要不是我在花林中偶然聽見幾位大人閒聊,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還不知她要騙我們多久呢!”
有人附和,“好好的女子要去做官妓,還不如去死…”
“一個官妓,竟敢妄想與我們平起平坐!我呸!”
不知道是誰的唾液,啐到了我的臉上。
我甚至忘記咽下嘴裡的桃花糕,傻傻的愣在原地。
這種當眾淩遲,猶如千刀萬剮,我失魂落魄忘記了抵抗。
方才還對我阿諛奉承的王大娘子,此時衝到我麵前,眼疾手快的將剛剛為我簪好的桃花全部扯掉,狠狠丟在地上,又像是碰了什麼淫穢之物,啐了好幾口。
武月如誌得意滿,揚聲道:“我這就去告訴三哥,你的真麵目——”話音未落,古老的桃花樹後傳來趙穆清慵懶的音調,“杵在那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