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悠揚在嚴廷郡城旁。
與此同時,大片的歡呼聲雀躍而起,高大的城牆轟然崩塌,數以萬計的大義軍血氣彼此聯通,如狼似虎的朝著嚴廷郡城方向殺去。
城牆攻破,賊寇如狼,一時之間,城中慘叫連連,鮮血與殘肢在城中橫飛。
“嚴宴!”
而一道暴喝之聲,直接將喊殺聲與慘叫聲遮蓋,聲如洪鐘,回蕩在城中內外,遮蔽了整個戰場。
城牆外,白色氈帽之下,一襲如火披風係在一尊如鐵塔般的漢子雙肩。
這漢子右手長兵染血,但左手卻抓住射入左眼眶中的那根金色箭矢,吃痛的將這金色小箭一點點從眼眶中拔了出來,聲音之中充滿了怒火,對著左右暴怒道:“給我把嚴宴抓出來!我要把他淩遲處死,我要屠其滿門!”
這名鐵塔似的漢子,正是大名鼎鼎,禍亂西北的巨寇大義王張本功!
不是流民傳言中的那般猶如惡鬼,也不是反賊心目中那般英明神武。
隻是一個看起來久經沙場的鐵塔大漢罷了。
不過此時,他卻十分憤怒至極。
他的眼睛瞎了。
他的眼睛,被那嚴宴拚死一箭,射瞎了!
嚴宴,雖然五竅開了四竅,乃是通竅中強者。
但先前與張本功大戰數次,皆有敗績,尤其是上一次,更是讓張本功打得口吐鮮血,大損真元。
這次攻城,張本功自然對這老將嚴宴頗為輕視,在與嚴宴交戰之際,張本功再度爆發出了極強的攻勢,將這老將嚴宴打得肉體瀕臨破碎,神魂欲滅。
但卻沒成想,一次尋常的輕視,竟讓嚴宴忽然爆發一擊,射出了一支金色小箭,直接射瞎了張本功的眼睛!
好在張本功反應及時,以‘紫氣東來’之能,稍作抵擋。
否則,已經被射穿了腦袋!
“大王!”
站在張本功身旁,大將左品關切不已,當即上前,低聲道:“大王,那嚴宴被您擊落城中,怕已是離死不遠,其親兵拚死護走,難以生擒啊!”
“廢物,廢物!”
張本功將那金色小箭拔出來之後,臉色極為難看,隨手將這射爆了自己眼珠的小箭扔下,紫氣真元瞬間外放,將左品席卷起來,憤而怒道:“追!嚴宴被我斬成了那樣,隨意一個外罡都能將其擒拿,你怕什麼?!”
‘那你怎麼不追?’
左品在心中想著,但明麵上可不敢這麼說,立馬得令而走,要前往追擊那受重傷垂死的嚴宴。
但他本身,自然是要出工不出力了。
那嚴宴能垂死一擊,射瞎了大義王的眼睛。
說不準還能再來一擊,將自己射成馬蜂窩。
左品可不想賭,反正那可怕的通竅老將已經被大王斬成這般,已是必死無疑之局,自己遠遠跟著就是,而且那嚴宴的親兵中,還有兩名外罡武者,自己實在沒必要追過去,枉送了性命。
眼見著左品飛遁而去,張本功滿腔的怒意無處宣泄,再度運轉真元,大聲喝道:“破城後,三日不封刀!”
“大王威武!”
“殺殺殺!”
“我已經好久沒有發泄了,說好了,城裡那些官家的娘們兒小姐,可不準跟我搶!”
“……”
大義軍中,一陣歡呼雀躍。
殺入城中的速度,更快了。
而策馬站在張本功身後,一個盧家出身的謀士欲言又止,但望著眼眶流血,正吞服丹藥休整的張本功,一時也不敢言。
不多時,張本功便已經調息完畢,左眼眶的血已經止住,臉色卻格外暗沉。
站起身來之後,張本功回首望向那盧姓謀士,客氣道:“盧先生,不知盧家可有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助我這眼珠複生?”
“大王,此等靈丹妙藥,我家是沒有的。”
盧姓謀士低聲道:“我盧家地處宣州邊陲,哪裡能有得如此妙藥?除卻京師之外,恐怕隻有濟世堂、采薇堂和康生堂這三大堂,許是有這等妙藥了吧。”
“這三堂,濟世堂位於雲州、采薇堂位於青州、康生堂位於嵐州,距離大王,也是十萬八千裡遠,大王可先暫且忍耐,待攻拔之後,再行恢複。”
聽到了這盧姓謀士的話語,張本功心中微微有些惱怒,但也沒有發怒。
畢竟他的勢力,還是需要盧家的扶持,不能與盧家翻臉。
一念至此,張本功便將這滿腔的怒意,全都壓了下去,讓自己儘可能的平靜下來。
雖然此番攻克嚴廷郡,但張本功的內心,卻是亂糟糟的一片,並不美好。
自己缺了一隻眼睛。
在民間傳說之中,這是破了人君之相。
自己,真能席卷天下嗎?
張本功陷入了略微的迷茫。
而就在此時,有一個前來傳令的蓄氣先鋒歡呼而來,對著張本功稟報道:“大王,我軍已攻入城內!周將軍遣小的來報,嚴廷郡的那個郡守狗官昌濤請降,來詢問大王該如何處置?”
“殺了!”
張本功冷冷道:“昌濤小兒,一直在後給嚴宴提供糧草資源,阻礙本王行軍,該死!殺!”
“是!”
那蓄氣先鋒得了這張本功的答複之後,立馬催動真氣,回馬而去,稟報軍令。
“大王不該殺昌濤的,昌濤是個人才,在嚴廷郡物資匱乏之時,亦能支撐下去,將城中物資調度的頗有條理。”
盧姓謀士道:“況且,若是殺了嚴廷郡守,日後攻拔郡城,誰人還敢投降?”
聽到了盧姓謀士的話語,張本功不語,隻是覺得這廝事兒多,但也沒有多言什麼,隻是沉聲道:“本王曉得了,不過軍令已下,今日便如此吧。”
說罷,張本功擺了擺手,一揮披風,便準備大步流星,朝著嚴廷郡中踏去。
而望著張本功的身影,盧姓謀士不由搖了搖頭,感覺有些無奈。
正當盧姓謀士打算跟上去的時候,天邊卻忽然閃過一抹鎏金光暈,緊接著,一隻金絲小鳥,竟直接飛遁而來,抵達了盧姓謀士麵前。
而來到這盧姓謀士麵前之後,卻隻是慘叫一聲,便直接身死當場,留下鳥爪上的一封信件。
“金渡雀?族內怎麼會動用這個?!”
那盧姓謀士目光震動,感到尤為驚駭。
這金渡雀,乃是盧家培育的一種特殊妖獸,極為珍貴,作用也是十分強悍,用於傳遞消息,可‘朝遊北海暮蒼梧’,兩日之內,便可橫框一州之地!
隻不過每次施展起來,也是消費巨大,直接會讓一隻‘金渡雀’身死!
每一隻‘金渡雀’,可都是用通竅境的羽族妖魔內丹培育,族內現存,一共才十一隻!
如今,竟然用了一隻!
這到底要傳遞什麼消息?
一念至此,這盧姓謀士不敢大意,連忙取出信件來看。
隻是看了一眼,便雙眸一怔,瞳孔地震!
信上的消息,直接將這盧姓謀士給驚到了!
“太子率東宮精銳,出京師,於三日前抵嘉州,迎駕天子,天子已崩,太子靈前繼位,已控製南北二軍?!”
第一個消息,就讓盧姓謀士大感震驚。
雖然大家都已經知道,神武皇帝活不了多久了,但卻沒想到,竟然就這麼駕崩了!
大周神武皇帝李璟,那可是橫壓世間八百年,一人成尊,壓得焚天大聖、燕山龍君兩尊妖族大聖抬不起頭的人皇。
如今,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駕崩了?
一時之間,盧姓謀士心中如掀起了一番驚濤駭浪,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震驚之心。
這條消息既然家族已經知曉,那麼天下有名望的士族,必然都已經曉得了。
那麼此番天下,絕對要陷入動蕩之中啊!
想到這裡,盧姓謀士不由深吸一口氣,他立馬著手,開始繼續朝下閱讀,看第二條消息。
“肅、宣邊軍精銳,同榆騎五千人南下,以通竅巔峰的邊軍大將,素有悍勇之稱的賀敬慎為將,已奔襲千裡,直撲嚴廷郡來,誓平張本功?”
“族中得太子密信,太子欲敕封老祖為宣州節度使、敕封武黎揚為肅州節度使,讓我趕緊離開,若是無法離開,便莫要承認自己為盧家人,休得和張本功扯上關係?”
看到這一條消息,盧姓謀士立馬感覺麻煩大了。
肅、宣邊軍的精銳騎兵,同榆關的同榆鐵騎,素來驍勇,為百戰精銳。
這同榆鐵騎總數不過萬人,如今一半的騎兵直接南下,怕是肅、宣邊軍的主帥,那位元丹武聖、韓國公武黎揚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就位肅州節度使了。
想到這裡,盧姓謀士立馬有些頭皮發麻,但遲疑半響之後,咬了咬牙,並沒有聽從家族指令趕緊離開,而是奔著張本功的方向飛馳而去!
太子此舉,實乃天才!
如此一來,肅州、宣州有主,那麼他們自然不會容忍張本功跳梁了。
畢竟張本功,損耗的都是自家的利益!
殺了張本功,還能平息民怨!
如此一來,這張本功一日之間,從威風凜凜的流寇大義王,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路邊野狗!
太子……不,新帝既然如此動手。
那麼博州,必然也有一尊節度使!
張本功也去不了博州了。
既然如此,宗族無礙,合該發展自己了。
自己隻不過是外罡巔峰,因身份特殊,才讓族內給了一隻金渡雀傳信。
此番,自己要給自己博個前程!
張本功乃是靈性點選,即將修成元丹武聖,若是一朝得勢,勢必也是割據一方,自己的前程,就係在張本功身上了。
賭一把!
隻不過,自己如此也不能再姓盧了。
想到這裡,這盧姓謀士立馬遁去,剛進城,便看到了一臉陰沉的張本功。
以及從側翼方向,騎馬趕來的劉炎部斥候。
看到這一幕,盧姓謀士心裡咯噔一聲。
難道有人殺過來了?
“鄭均!鄭均!鄭均!”
張本功眼眸之中怒火燃燒,不由憤怒至極,對著左右咆哮道:“山野小兒,竟敢殘害我侄,殺本王軍中大將!點齊軍隊,即刻殺向康樂郡,為我侄兒報仇!”
侄兒?
難道張補被康樂郡的鄭均殺了?
盧姓謀士一陣愕然。
不過還不等盧姓謀士開口告知張本功關於‘同榆鐵騎’南下的消息,卻不了有一名外罡武者,從遠處化為一道遁光而來。
這外罡武者自然引起軍中警覺,但看清來者麵容之後,大義軍中無人阻擋。
很快,這外罡武者便落地。
衣衫襤褸,已然是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
並且頭發花白、氣息萎靡,顯然是一路催動了血氣,拚命趕來的。
看到了這尊外罡武者降臨,那憤怒的張本功也是吃了一驚,忙道:“叔,你這是怎了?”
來者,正是張本功的本家堂叔,張本功最後的兩個張家親戚,也是被張本功硬是灌注成了外罡一重的張弛晃!
“大王,禍事了!”
張弛晃神色焦急,顧不得疼痛,對著張本功低聲道:“那司馬青臨陣投敵,直接降了薑純!我軍大敗,一時之間死難者不計其數,漫山遍野都是我們的兵,我被安排在最後,發現戰敗之後,立馬遁飛而走,前來報信!”
“大王快走吧,如今司馬青和薑純合並一處,一齊向您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