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阻擋的恐怖力道,讓少年以為自己是被巨龍叼住。
他停下掙紮,側過頭,看見了那副劍眉虎目的熟悉麵龐,呼吸都停頓了幾秒。
“.洛.洛哈克大哥.”
後院裡瞬間安靜了下來,隻留下兩個男孩激動未消的急促喘息。
賽莉瞧見來人幫忙分開了打架的少年,不由安心了許多。
“.謝謝你,還好你在,洛哈克爵士。”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裙子,無奈訕笑。
洛哈克對她微笑,但卻沒了原本浪漫的心情。
因為這個騎在瘦弱同學身上毆打的孩子他認得。
對方就來自他治下的隆卡,是隆卡村官的孫子,也是曾備受自己照顧的小兄弟。
一手拎著少年,洛哈克將手裡無處放下的鈴蘭花塞給了賽莉。
看著交到麵前的鮮花,少女愣了愣,才有些茫然的接過。
洛哈克轉而放下手裡的少年。
又看了看另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孩,他才對麵前隆卡村官的孫子,開口問道:“杜克,為什麼打架?”
呼吸急促的杜克,對眼前的領主大人有些畏懼,但咬了咬牙,他還是指向剛才被自己狠揍的男孩。
“那雜種!他是堪塔達爾人!我惡心他!”看到家鄉的領主大哥,少年仿佛有了撐腰的人,惡恨恨道。
被指著的男孩繃緊了臉頰,怒的抿了抿嘴,但仍舊忍住了沒有出聲,他記得自己眼下在奧蘭德領主的統治下。
“他的確是堪塔達爾人,這裡有很多堪塔達爾人。”洛哈克點了點頭,問道:“然後呢?我在問你們為什麼打架。”
說完他目光望向那挨揍的堪塔達爾男孩,用烏利亞語問道:“怎麼回事?”
“大人,他罵我笨的像蠢豬,我沒敢回嘴,結果他還撞我,就.打起來了。”鼻青臉腫的男孩不敢得罪貴族,老實答道。
“你挑釁他,就是為了揍堪塔達爾人?”洛哈克回過頭。
杜克已經聽得懂這幾個簡單的烏利亞詞彙,他張了張嘴,眼裡有些急得紅了起來:“大人,你知道的!我父親!我父親就是被堪塔達爾人所殺!他隻有一顆被挖去眼睛的頭被送了回來,我恨不得挖掉所有堪塔達爾人的眼睛給他報仇!”
洛哈克聽著少年口中的恨意,依舊盯著他:“你的意思是你要在這複仇?”
似乎被父親的血仇激起了情緒,這情緒一度蓋過了畏懼,他含著淚光的對洛哈克喊道:“我不該嗎!?.堪塔達爾人不該死嗎!”
洛哈克不為所動,抬手指了指另一個,站在男孩們後麵,體格明顯壯碩的堪塔達爾少年:“那你怎麼不先去找他?他也是堪塔達爾人。”
杜克紅著眼眶看了過去。
有些啞聲
那是南邊一座城鎮鎮長的兒子,壯得和頭牛一樣.
洛哈克好像看出少年心中所想,竟拔出側腰掛著的匕首,直接扔到了杜克的麵前。
瞧著寒光閃閃的利刃滾到腳邊,杜克驚得退後了兩步。
“拿起來,你就能做到了,去殺了他,挖掉他的眼睛。”洛哈克冷聲道。
被指到的大個子堪塔達爾少年駭然的後退了一步。
杜克的呼吸在激動的情緒中急促,有些迷茫的抬頭。
“你有權複仇,現在去吧,殺了你眼中的仇人,我不攔你,也不會讓其他人攔你。”
洛哈克麵無表情的接著說著:“不隻是他們,這裡還有很多堪塔達爾人,你們的老師溫蕾莎女士也是,瑪格麗娜女士也是,她的丈夫拉瑞安騎士,也是堪塔達爾人
去做你想做的,從你麵前這些堪塔達爾同學開始。”
杜克稚嫩的大腦中,好像連思維能力都要被攪成了漿糊,他竟賭氣般鬼使神差的撿起了鋒利的貴族匕首。
——鏗!
洛哈克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劍。
近在咫尺的寒光,嚇得少年頓時四肢冰涼,手裡剛拾起的匕首立刻掉回了地上。
洛哈克毫無波瀾的對少年寬慰道:“不用怕,在你完成‘複仇’前,我什麼都不會做.
直到你成為沾染無辜之人鮮血的暴徒,我才會親手砍下你的頭。”
“我我不明白大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偏袒一個.堪塔達爾人!你的父母,不是也被他們.”
杜克嚇得大哭,聲音顫抖滿是不解。
然而話音未落,洛哈克拄著長劍半蹲下身子,拖起了少年的下巴。
看著眼前仿佛自己弟弟般年齡的男孩,洛哈克的聲音凶惡如魔,一字一頓間,麵容因暴怒而扭曲,好像化作了非人的怨鬼。
“.我的父母是慘死在堪塔達爾人的暴行中,杜克,我直到現在,也沒有哪怕一秒不想撕碎那些凶手和暴徒的血肉.將他們的血和骨,用牙齒碾碎,把他們的皮肉嚼碎活吞吃下.”
杜克的哭聲,瞬間卡在了喉嚨當中。
洛哈克猙獰的麵容緩緩放鬆,聲音也再無起伏。
“.所以,成為騎士後,我發誓,不隻要找到殺害我家人的凶手將其千刀萬剮
還要將所有如他們這樣不配活著的雜種,都一個個親手剁成肉泥,送進無底的深淵.
我會對所有這些畜生複仇。”說完,他放開了少年,扶著劍格起身,低頭朝呆呆望著自己的杜克問道:
“你呢.你是要拿起匕首,殺死身旁無辜的同學,成為如那些暴徒一樣的畜生,再被我斬殺?
還是收起你想要折磨無辜者的怨氣,直到找到害死你父親的凶手,親自還以血債?”
杜克聞言不由泄氣般坐到了地上,忍不住的抽泣更大聲了些。
“.可是我怎麼才能找到他們?
等我長大他們可能已經死在戰場上.”少年向領主大哥委屈哭訴。
看到這孩子做出了選擇,洛哈克終於緩和了麵容。
“那又如何?這世上不還有殺不儘的該死之人嗎還是說,你寧願毆打一個無辜的同學,也不願意殺光那些與仇人一樣作為的雜碎?”洛哈克說著,收回了長劍,撿起匕首插回鞘中。
他靜靜的等著麵前的小子,哭聲漸漸消停。
良久,待周圍的孩子都已經被賽莉帶走,杜克才止住哭聲,揉著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洛哈克大哥,對不起,我給隆卡丟人現眼了.”
“還想複仇嗎?”洛哈克問道。
“想”杜克低著頭,好半天才猶豫著問道:“.難道我應該.不想嗎?”
“你要敢不想,老子現在替你爺爺給你一耳光。”洛哈克瞪了他一眼道。
他又轉而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你現在想怎麼複仇?”
氣過也哭過後,好像胸中輕鬆了許多,杜克抬頭望向領主大哥:“.去找到那些凶手,還有世上,那些凶手一樣的惡徒我想我想像您一樣,成為強大的騎士,這樣就能找他們報仇了。”
“成為騎士?那騎士可不能欺壓無辜弱小你剛才挑釁毆打同學,要怎麼算?”
“我我去道歉!.不,我得讓他再揍回來。”
“一言為定,少一拳都不行,他臉上有幾塊紫,你臉上就得一樣,還得多賠他幾拳!直到對方原諒你為止。”
洛哈克揉揉少年的頭發,又支了一個損招:“他要是不敢打你,你就打他,逼他還手狠狠痛揍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少年點點頭。
看杜克起身,跑回學院大屋去人道歉,洛哈克放鬆繃著的冷麵,歎了口氣。
興許是因為有著類似的經曆。
這小子,他在隆卡時就挺喜歡的,駐留隆卡那段時間經常關照,據其爺爺說,對方的父親過去作為上一任隆卡村官,應征去荊棘花領東北部,抵禦堪塔達爾擾邊時死在了邊境,最後隻從不成人形的京觀堆裡找到一顆腦袋。
想著這孩子懷揣的恨意,洛哈克搖搖頭,自己若沒遇上如今的夥伴們,跟對方剛才的想法怕也半斤八兩。
隻是,遇到的人太多,他學會了該如何以人的行為,而非族裔去歸類自己的敵人。
漸漸放下思緒,洛哈克遺憾的握了握右手。
本想來給喜歡的女孩送花的,結果半道隻顧教訓那小子,希望自己剛才凶神惡煞嚇唬人的模樣,有沒有驚到賽莉小姐。
拍拍手轉身準備離去,他突然瞧見萊昂不知何時,正靠在後院入口的牆上笑眯眯的盯著自己。
洛哈克沒由來為剛才話語,感到有些一股被熟人審視的害臊感。
萊昂卻欣慰的徑直走過去,用力攀上好兄弟的肩膀。
“現在看來,我過去的擔心實在多餘。
洛哈克,你是真正的騎士,作你的摯友,我感到自豪。”
聽著萊昂如此認真的誇讚,洛哈克更臉熱了幾分。
“彆笑話我,我隻是感覺如果是你,一定會這麼對我說。”大個子撓了撓臉,他剛才本能的在模仿對方的口吻而已。
“不,你不明白,我若是你,一定比不上你.”
萊昂由衷的搖頭。
二樓的教師茶間。
賽莉輕輕撥弄著手中潔白的鈴蘭花。
她忍不住低頭,輕嗅那抹清香。
在這少見於夏日綻放的花朵上,有濃鬱的芬芳,還有叫人傾心的高潔.
附送3200字,當是個洛哈克的免費小番外吧。唉十二月二日了,生日,可惜加班與碼字依舊不能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