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鋒緩緩睜開眼。
他低頭,凝視著手中那半截古樸斑駁的玉圭。
玉圭之上,刻印著模糊的山川河嶽紋路。
其中,隱隱蘊含著一絲微弱,卻又無比純粹的龍氣。
這股龍氣,似乎與當今離陽皇室的國運,存在著某種天然的、深刻的相克。
徐鋒若有所思,將玉圭與那支玉簫悄然收好,納入懷中。
他返回驛館時,夜色正濃,萬籟俱寂。
他如同從未離開過一般,了無痕跡,仿佛隻是在房中安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靖安王世子趙珣,便遣人送來了請柬。
請柬以描金彩箋寫就,措辭懇切無比,姿態更是放得極低。
言稱要為昨日在城外的“誤會”,向北涼三公子賠個不是,特在彆苑設下薄宴,聊表歉意。
徐鋒修長的手指拈著那份華麗的請柬,指尖微微摩挲。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賠罪?
恐怕是鴻門宴吧。
試探虛實,才是真意。
傍晚時分,靖安王府彆苑,臨水的水榭之中。
靡靡的絲竹之聲,在水榭中輕輕流淌。
桌上,珍饈佳肴羅列,玉盤珍饈,琳琅滿目。
四周燈火輝煌,映照得水麵波光粼粼,極儘奢靡之態。
趙珣一身華貴錦袍,臉上堆滿了熱絡到近乎諂媚的笑容。
他親自執起酒壺,頻頻起身,為徐鋒敬酒。
言語之間,看似親近熟絡,實則句句不離對北涼此行真正目的的旁敲側擊。
更是有意無意地,想要掂量掂量徐鋒本人的深淺。
徐鋒則將那副膽小、好色、沒什麼腦子的紈絝嘴臉,演繹得入木三分。
麵對趙珣那些暗藏機鋒的試探,他時而裝傻充愣,
時而又插科打諢,說些不著邊際的渾話。
他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飾地落在旁邊侍奉的那些貌美侍女身上。
那目光,赤裸裸的,帶著幾分貪婪,幾分垂涎。
偶爾,他還會蹦出幾句粗俗不堪的輕佻之語,惹得侍女們滿麵羞紅,暗暗啐罵。
一個貪杯好色、心思淺薄、容易衝動的北涼草包形象。
被他刻畫得淋漓儘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氣氛似乎愈發熱烈。
趙珣的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與得意。
時機,差不多了。
他親自端起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酒壺,壺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燈火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他為徐鋒斟滿了身前的酒杯。
“三公子,昨日城外之事,都是在下魯莽衝撞了,多有得罪!”
“這杯酒,便算我給公子賠罪了!還望公子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趙珣舉杯,笑容滿麵,誠意十足。
徐鋒的目光,落在那杯澄澈誘人的酒液之上。
他的眼底深處,一絲極細微的幽藍光芒,一閃而逝。
【破綻洞察】!
酒中有毒。
一種慢**,無色無味,極為隱蔽。
常人,哪怕是經驗豐富的武者,若不精通毒理,也極難察覺。
但他臉上,卻瞬間堆滿了受寵若驚的表情。
“哎呀!世子您這說的是哪裡話!太言重了!太客氣了!”
“都是誤會,純屬誤會嘛!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世子如此厚愛,親自為我斟酒賠罪,我徐鋒豈能不領情?!”
“這杯,我先乾為敬!”
話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仰起頭,將杯中那杯致命的毒酒,一飲而儘!
趙珣看著他如此“爽快”,眼底的冷笑更濃了幾分。
心中暗道:蠢貨!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草包!
隨後,他又找了各種由頭,連勸了幾杯。
徐鋒是來者不拒,杯杯見底,喝得是麵紅耳赤。
很快,他便顯出麵色潮紅,眼神迷離的狀態。
舌頭也開始有些打卷,說話含糊不清。
一副酩酊大醉、不勝酒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