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這個世界,積累了足夠正氣的沈河,是絕對的正義與光明,與他為敵就是與天地正道為敵,會受到正氣的壓製乃至殺傷。
這就是方正慘死的原因,本是大德高僧的他因為與沈河為敵而受正氣壓製,因為佛法也是正法,正氣凜然的沈河在他眼前就如佛陀降世,身懷大威德,大慈悲,大光明。
這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最後信念崩塌,駕馭不住體內的易筋罡氣,不僅被沈河輕易破去千手如來掌,最後還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可以說,是他自己作死了自己!
不止是他,其他罡氣宗師也是一樣,正道自我懷疑,邪道心驚膽裂,心靈受創,信念動搖,實力因此而降低,隻是沒有方正那麼明顯,那麼極端而已。
由此可見“狂俠”這項職業的強大,本來有形意拳這樣的高位武功,沈河對此方世界的武者就有點降維打擊了,再加上正氣壓製,這些罡氣宗師在他麵前完全就是插標賣首。
但這些事情,顯然不能與他人講述。
所以,他緘口不言,諸葛正我也明智的沒有多問,隻看著滿地的屍骨。
“丐幫,鐵掌幫,巨鯨幫,還有少林派,全真派,淩霄派……河洛乃至中原的絕頂高手,基本被你一網打儘了。”
說罷,他又抬起目光,與沈河正麵相對:“接下來還要繼續?”
沈河一笑:“天下之地,豈止河洛,罪業之人,又豈止江湖?”
“……”
諸葛正我一陣沉默,許久方才說道:“人心如此,亙古未變,不是一力可改,縱然強行推施,也不過陽奉陰違,百年之後又複舊態,甚至變本加厲。”
沈河神色不變:“未嘗一試,怎知不可?”
“……”
此話又叫諸葛沉默,身後四捕亦不做聲。
他們其實並不想上鐵掌山。
但很多事情,不是想也不想,就能左右決定。
哪怕他們的恩師,名動天下的諸葛神候,對此都有心無力,難以改變局麵。
因為這牽扯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一個江湖幫派那麼簡單了,而是家國天下,江山社稷,整個大局。
聽來或許有些誇張,一個江湖門派,還是下九流的丐幫,竟能與家國天下扯上關係?
一個丐幫,自然不能
但此事牽扯的何止一個丐幫?
那武狂徒肆無忌憚,打擊的不是一個幫派,而是整個行業,青樓,賭坊,車船,所有灰產,乃至官府都受到了他的衝擊。
一個丐幫,體量雖大,但對神捕門而言,並非不可鎮壓,隻要分而化之,逐個擊破,那就算雷三覺想要玉石俱焚,也掀不起什麼浪花。
可問題是這遠不止一個丐幫。
各幫各派,各門各宗,還有各大世家,各大豪強,所有被傷及利益的地方勢力都站了出來。
丐幫與雷三覺,不過是他們推到台麵上的代表而已,這背後是整個河洛之地的世家豪強,江湖武林,甚至朝廷官府。
他們神捕門雖然代表朝廷,地位雖然超然,但也不可能與所有地方勢力乃至朝廷自身相逆,那樣河洛數府乃至整個中原都會大亂。
更何況,他們也沒有實力逆向相行,畢竟這大宋朝廷早非開國之時,那位瑞王登位,成為當今聖上之後,大肆任用奸臣,令朝局糜爛,又癡迷道法,一心修玄,為此大興土木,百姓不堪重負,紛紛揭竿而起。
時至今日,外有遼金二國虎視眈眈,內有四地反王蠢蠢欲動,使得大宋朝廷江河日下,國勢一日比一日艱難。
如此形勢之下,河洛若再生亂,那大宋江山怕不是要天崩地裂。
所以,縱然萬般不願,他們也不得不上這鐵掌山。
但諸葛正我並沒有牽出這內中緣由,來為自己解釋開脫,尋求生機。
他看著眼前之人,神色平靜,話語輕聲:“曾有人言,君與士大夫治天下,而非與治百姓天下,此話雖非絕對,但也不無道理,尊駕雖有天下無敵之力,但若僅憑此力治理天下,恐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矣。”
沈河一笑:“一人之力,自不可獨治天下,但昭昭日月,也容不得惡鬼當道,哪怕血流成河,伏屍百萬,也要朗朗乾坤!”
“……”
聽此一言,諸葛正我再度沉默,。
許久,他才長舒一氣,閉眼說道:“多謝解惑,動手吧!”
“師父!”
“神候!”
後方四捕麵色一變,就要挺身上前,卻又被他罡氣製住,動彈不得。
就在四捕驚急之時,沈河徑自轉身而去,留下四人僵立在地。
“……”
諸葛正我睜開眼眸,目送著他步下山去,發出一聲輕歎:“走吧!”
“這……”
四捕麵麵相覷,對此發展有些意外,盛夏遊更是不由做聲:“走去哪裡?”
“回京!”
諸葛正我淡淡一聲,還是那般平靜語調,但落在四捕耳中,卻恍若一道霹靂,透露淩冽的殺機。
殺機?
殺誰?
……
沈河一人,獨步下山,思緒隨之放遠,落到天下之局。
天下,天下!
就如諸葛正我所說,君與士大夫治天下,君王不是獨夫,也不能是獨夫,必須要會知人善用,同時在某些地方做出讓步,分出權柄與利益,如此才能保證統治的穩定。
這是常規意義上的王道,若無大敵大害,可保一朝數百年國勢。
但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在有些時候,有些地方,必須做出一些妥協,譬如此次的神捕門。
這不是沈河想要的。
他要的是打破常規,做一些古前未有之事,改變這個天下,改變這個世界。
如此,才能造成激烈與顯著的變動,才能產生巨大與深遠的影響,才能養就他的職業,獲取更為強大的力量。
為此,哪怕天下沸反,他也在所不惜。
無非就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