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出如龍,銀光閃動。
萬山虎若避開,長槍勢必長驅直入,刺中抬著元成進刑名房的衙役,並順勢破開房門。
心念電閃之間,萬山虎果斷提刀再擋。
但這一次,厚實的刀背,沒能擋住高速旋轉的長槍。
槍尖破開刀體,刺入萬山虎的右肩窩,巨大的衝力,將他連人帶刀一槍捅穿。
“噗!”
萬山虎再也控製不住,狂噴出一口鮮血。
放下受傷衙門剛衝出刑名房的齊逸,被血霧灑了滿臉。
萬山虎死死抓著貫穿右肩的長槍,咬牙發狠道:“大、人,快進...去!”
齊逸隻覺顱內轟的一聲,雙耳嗡鳴作響,眼中隻剩一片血紅。
“秦合重,我要你,死!”
“哈哈哈~~”
身材頎長、披輕甲戴臂鎧,一身武將裝扮的秦合重,張狂大笑道:“就憑你?”
“全殺了,一個、不留。”
“是!”
一眾士卒朝刑名房圍來,都尉秦合重上前握住槍杆,抬起右腳正欲將萬山虎一腳踹飛,陡然發覺周遭一切竟如融蠟般扭曲、變形。
房門房梁、青石地麵,手中長槍以及被長槍洞穿的壯漢,全都像被水潑了的畫作一般,迅速融化、消失。
隻有那個少年,還站在原處。
秦合重此時才發現,少年的雙眼竟沒有眼黑眼白,隻有一片腥紅。
而那腥紅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如同厲鬼。
.................
“都、都尉,這、這是、這是...”
一名年輕士卒,戰戰兢兢話都說不全。
秦合重還保持著雙手握住長槍的姿勢,但槍,不見了。
不,正確來說,是整座南城衙門與衙門內所有人與物,都不見了。
除了他們,還有那個身形單薄如紙的少年。
“閉嘴!”
秦合重低聲喝罵了一句,收回雙手,迅速觀察周遭環境。
灰黑交雜的陰沉天幕之上,懸著一輪圓月。
但那月亮,好似一顆碩大的血球,似乎離得很近,隱約能看到那血月內仿佛有什麼活物在蠕動。
左右與身後是一片荒山野嶺,亂石堆砌,草木繁茂。
少年站在正前方,他身後是一座古廟。
那廟已經塌了大半,殘垣斷壁、瓦礫破碎,滿布青苔與黴斑。
廟門早已破敗,倒在爛得不成樣的門檻旁。
廟內香案斷了一條腿,翻倒在地,香爐零落,端坐於正中的神像,顏色褪得模糊一片,麵目滿是瘡痍。神像身上披著的雲紗,隨風輕擺,散發出陣陣腐朽的氣味。
坍頹的牆角,長著一株老鬆,樹冠如蓋。
夜風吹來,一陣陰冷。
下雨了。
有雨打在眾人臉上、身上,秦合重眉頭緊擰,隻覺得一陣難聞的腥臭。
有士卒摸手摸到臉上的雨水,頓覺黏稠,低頭一看,嚇得尖叫起來。
“啊,血,是血!”
“他娘的,鬼吼什麼。”名叫複安的青年將官,怒吼著抬手扇了那士卒一巴掌。
秦合重警惕地盯著赤瞳少年,沉聲道:“彆亂,定是幻術。”
“對,對對對,是幻術,肯定是幻術。”士卒們紛紛點頭。
齊逸麵無表情地微微側頭,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朝眾人身後一點。
瑣呐聲,驟然響起。
包括秦合重在內的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後。
隻見,荒山野地、血雨飄搖,霧氣迷離中,一行送嫁隊,如同瞬間移動一般,迅速向眾人靠近。
僅僅兩個呼吸的功夫,瑣呐聲便已經近至身旁。
一個小腳婦人撐著把紅豔豔的油紙傘,擋住上半身。四名戴著銅錢帽的轎夫,低頭抬著一頂大紅花轎,一顫一顫地朝眾人行來。
見此情形,連秦合重都頭皮發麻,渾身毛孔直豎。
“啊啊!!”
一個年輕士卒直接被嚇得尖叫起來。
“慌什麼,都尉說了,是幻術。”將官複安喝道:“定住心神,便可破這幻術。”
“嗬嗬嗬~~”
鎖呐聲陡然近到眾人身旁,冰冷陰魅的女子笑聲,突然響起。
“誰告訴你們,這是幻術?”
轎子落地,撐傘的小腳婦人上前撩起簾子。
鬼新娘葉思錦緩緩抬起雙眼,目光穿過眾人,看向站在廟前的少年,蒼白如紙的麵容滿是歡喜。
“思錦,見過恩公!”
齊逸目中血色漸褪,他冷冷地掃了秦合重一眼。
“全殺了,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