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翹著二郎腿歪坐在樹根上,一身破衣爛衫迎風亂笑,活脫脫是位命若野草的臭乞兒,一舉手一抬足儘顯一股流氣。
忽爾,這廝朝著攤外吐口唾沫,揮手道:「往後退往後退,富家子弟壞得很,不掏銀子就想占人財物。」
群修稍微動了動,沒人在意倆乞丐博人眼球,甚至暗讚穿乞丐衣作噱頭售賣靈物,這點子還算新奇。
假如叫花子的藏品真能這般豐裕,恐怕人人都想當花子嘞。
有人笑著詢問價格,燕辭翻個白眼道:「如若沒有幾百萬兩黃金,問也白問。」
群相愕然,黃金於諸人而言形同廢品,恐怕湊遍坊市都不足這數,臭乞丐要價分明是存心捉弄人!
杜若洲有樣學樣,抱著泥腿吆喝道:「彆猶豫,彆徘徊,閒時買來急時用,缺少銀子你彆碰!」
倆乞丐的吆喝詞多是古裡古怪的市井語言,你一句我一句競相叫賣,怡然自樂。
群修興致盎然,俱舍不得離開。因左右無事,故紛紛在榕樹下歇腳,邊調笑乞丐取樂,邊等著看是否真有人背著黃金逛市。
人來人往,問價者聽說是用黃金交易,逐一搖頭離開,此後漸漸無人問津。
轉眼候至晌午,在杜若洲快要失去耐性時,一群軒轅子弟恰恰現身坊市。
軒轅楓甚少外出,偏偏今日心血來潮,由十餘位跟屁蟲前呼後擁著,蒞臨此地一開眼界。
此子剛至,坊市裡即刻炸鍋,歡呼聲、呐喊聲此起彼伏,許多狂熱的崇拜者一窩蜂擁去,恨不得能伏身去親吻軒轅楓的鞋底。
仆從軒轅馳仰仗著主人的尊榮,愈顯狂妄,肆意推搡著攔路者,指手畫腳道:「彆擋道彆擋道,閃一邊玩去!」
杜若洲望望燕辭,嘖舌道:「那小狗崽子果然可恨!」
與狐假虎威的隨從不同,軒轅楓倒是知書達理,語氣中總不乏溫和,儘量顧及所有人的顏麵。
追隨者頓覺受寵若驚,仿佛一夜暴富的窮鬼,人人歡呼雀躍。
軒轅楓絕非賣藝的猴子,誰想看看就能拉出來看看,其勉強應付一陣,出言屏退隨從和追捧者,隨意漫步賞物,並不時舉首回望遠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跟班軒轅馳故意表現出幾分小失落,實則內心一陣竊喜。
那邊大榕樹下人群紮堆,估計不乏稀罕物,此番借著軒轅楓威名來撈便宜,老跟著伺候那還有何趣味?
杜若洲拿一跟樹枝在攤後畫圈圈,眼見魚兒即將上鉤,心底泛起一陣緊張感,這出戲若唱不好,無疑於玩火自焚。
軒轅馳果然是衝此攤而來,當他看清破席上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時,不由眼冒綠光,暗想寶物自有靈性,唯德者可居之,這倆臟兮兮的乞丐擁此重寶,簡直是暴殄天物!
逐一賞視,藥草年份甚足,靈丹馨香四溢,銳金之寶純淨無比,息壤大若拳頭,蒼鵠卵生機蓬勃。各式法寶靈光蒸騰,尤其那件仙雲飄繞、窮儘變化的霞衣令人見之難忘。
軒轅馳心花怒放,尋思怎樣以最低廉的代價將諸多寶貝據為己有,他不算貪心,隻需此攤一半之物即可。
放眼一望,周圍俱是小貓小狗般的角色,未曾察覺有成名人物在旁,真是天賜良機。
軒轅馳假咳兩聲,故意把袖口處軒轅氏的徽記亮了亮,抓起距離稍近的蒼鵠卵,問道:「此物價值幾何?」
杜若洲明知是漫天要價,卻不得不說道:「八十萬兩黃金,啊不,八十萬顆清靈玉。」
旁觀修士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暗罵這倆小叫花獅子大開口,八十萬顆清靈玉都能購置天階法寶中的精品了。
軒轅馳情不自禁打一哆嗦,隨即問銳寶之金、問息壤、問百餘年火候的紫精芝,兩乞丐不僅態度冷淡,而且售價高得離譜,俱需八十萬顆清靈玉。
觀者聽之亦覺無明業火升騰,有人想拍軒轅馳的馬屁,幫腔道:「敝帚自珍,難怪是兩個窮鬼。」
軒轅馳按捺著怒氣再問流仙衣,燕辭咧嘴笑道:「買儘攤上之物,此衣可算作添頭。」
軒轅馳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溫聲道:「俗話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落魄的時候誰都希望能多賺點,在下尚可理解。隻是蒼鵠卵白中泛青,生機萎弱,能否孵育猶存疑。息壤和銳金之寶偏小,且不純淨,估價虛高。靈藥屢見不鮮,數量多可惜年份短,入藥煉丹時成效極低,少不得要留點折扣。尤其那件霞衣......」
這客人侃侃而談,把諸多靈物貶得一無是處,表現出那種很想幫忙,卻因東西極差而難掩失望的神情。
燕辭附和道:「霞衣薄而浮華,防禦欠佳,款式欠新穎,穿之難以襯托身份,簡直一文不值。」
軒轅馳翹指讚道:「道友不但實誠,還能舉一反三,實屬難得。」隨即比個手勢續道:「在下寧願吃點虧,以八萬清靈玉掃攤,兩位意下如何?」
圍觀者暗暗咂舌,這廝可真會殺價!
燕辭眨眼道:「貴客如此識貨,不再斟酌下?」
軒轅馳故意歎道:「助人為快樂之本,力所能及時,在下絕不貳價。」
燕辭傻望著杜若洲,為難道:「摸摸蒼鵠卵就八萬清靈玉,要傳揚出去,彆人還當我倆存心敲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