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修睨著她,視線緩緩落在她身後那一道道美味的菜上,倏而笑出了聲,“都是我愛吃的?”
“當然,你要不要嘗嘗?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做好的,親自做的呢!”林疏棠澄澈眼眸在略顯黯淡的書房內分外明亮,她拿著一旁的乾淨帕子拭了手,拿著烏木箸遞到他麵前。
顧硯修沒有接而是選擇掠過,“我不餓,你撤了吧。”
林疏棠也不勉強,把筷子放到食盒中後走到他身後,素手才搭在他肩膀上手腕便被死死扣住。
顧硯修問:“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這不是怕你辦公務累到嘛,給你捏捏肩膀難不成也不行了?”林疏棠哀歎了一聲,那勾人的語調隱隱帶著顫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般。
“好好說話,調/情作甚?”顧硯修冷聲說。
“我怎麼不好好說話了?”林疏棠微微俯身,綢緞般柔軟發絲落在他的肩膀上,“二爺還真是慣會欺負人,我脖子上的淤青還在呢。”
顧硯修隻覺得那若有若無的花香實在擾的他不清靜,他一時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兀自給自己倒了杯清茶,“你以前都不是這般,甚至覺得和我說句話都嫌的很,怎麼,現在娘家遭難倒是開始學會低聲下氣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林疏棠笑吟吟地瞧著他。
顧硯修沉默片刻,冷白指尖搭在元青花茶杯上,幽幽道:“你會低頭便不會做出要謀殺親夫這樣的事情了。”
林疏棠不認,“可二爺也是要弑妻啊,我們兩個彼此彼此。”
“你且出去吧,有這討好勁兒怕是做什麼都會成的。”
林疏棠知道不急於這一時,笑了笑,便離開了書房。
溪庭見人離開這才敢進來,“主子這飯菜……”
“扔了。”顧硯修呷了口茶,嗓音淡漠清冷。
溪庭舍不得,他拿著銀針試了試,從剛剛開始他在外麵就聞到了味兒,此刻饞的不行,身後另外一位侍衛也緊跟了進來,他名喚印辭,是溪庭的親兄弟,隻小了兩歲,生的戲曲裡的小生臉,眉清目秀。
“主子,要不賞給我吃吧——”印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盤色澤誘人的紅燒肉,口水吞咽了好幾下。
顧硯修覷了他一眼,“不怕死你就吃。”
印辭見過不少的毒藥,確信這裡麵沒下毒,得令後自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目露精光,三兩下就要把那盤紅燒肉就著米飯吃掉,那溪庭直喊他‘臭小子’也準備拿起筷子吃卻被修長如玉的手給奪去。
“你和印辭用一雙筷子。”顧硯修眉間微蹙,神情有些肅然。
溪庭不敢多問,隻是叫印辭給他留點兒。
顧硯修垂眸盯著手裡的筷子,正是林疏棠剛剛用過的那一雙……
林疏棠回到韶雅苑也沒真的閒著,她用過飯後又做了甜點芙蓉酥和鬆黃餅,這次沒親自送而是讓春祺送過去,直至用晚膳的時候她也是照舊讓春祺送。
春祺跑了好幾趟有些不解但還是按著命令送過去,隻是這次她卻是很快回來了,“二奶奶,二爺不在書房。”
林疏棠聞言勾起唇,她的機會來了。
“府裡人可知曉他去哪兒了?”她問道。
“奴婢聽給竹喧居打掃的小廝說府衙裡出了事兒,二爺還未過酉時就離了府。”
林疏棠推開窗柩,探出身子朝暗沉沉的天幕看去,此刻府裡長廊那邊已然有丫鬟提著六角宮燈經過,暖黃的燭光隻夠照的前方一抹光亮,人影若隱若現,若是不點燈此刻便是黑漆漆的看不大真切。
天得再黑透些才好啊。
林疏棠關上窗隨即轉過身朝著春祺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和你商議個對策……”
半個時辰後,夜幕黑的厲害,一道纖細身影隱入竹喧居的小竹林中發出輕微窸窸窣窣的動靜,但這動靜很快便消散在凜冽寒風中。
春祺提著食盒和燈籠緩步穿過月洞門,這邊小石徑上都鋪滿了鵝卵石頗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味,書房外點了兩盞燈籠,一團光暈照在冰雪上,亮瑩瑩的瞧著像是捧水。
才走到書房外那印辭便攔住了她,“春祺姑娘,我都說了,主子不書房。”
“你彆誤會,二奶奶方才吩咐我說這菜是給你用的,不然就要浪費了。”春祺輕聲說著便將那食盒打開了,裡麵放著一碟酒釀蒸鴨、淋滿醬汁的蟹粉獅子頭、炒枸杞芽和一碗香甜的白米飯。
光是瞧著便讓人有些口齒生津。
“這、這不大好吧……”印辭紅著耳根,手倒是實誠地先一步接過去,以至於後麵一道人影閃過他都沒顧得上察覺到。
林疏棠特意挑著這夜黑風高的到竹喧居,至於今日所做的三個時辰的飯菜都是為了此刻做鋪墊,讓顧硯修放鬆警惕然後好讓他覺得自己是想著討好他祈求獲得線索,有時候明知不可為而故意為之不過是她拋出的誘餌罷了。
她這邊才挑開門窗,才輕手輕腳地滑下來,頸側就抵上了一柄冰涼的利刃。
窗外的寒風呼呼灌了進來,她一時感覺失去知覺連手都顫抖的厲害,偏偏內裡卻好似在燃燒、在沸騰,她攥緊了藏在袖子裡的拳開始思忖著究竟是誰和她一樣會趁機走到顧硯修的書房裡。
是顧硯修的政敵還是旁的什麼人?
她儘量使自己的聲線平靜,“你想要知道顧硯修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話音落下,隻聽身後嗤的一聲,“林梳棠,你可真是貪生怕死之輩啊。”
林疏棠立即認出這熟悉的聲音是誰的了,“顧硯修?!你把劍挪開。”
顧硯修略冷笑,“挪開?你這麼明目張膽地闖進書房裡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林疏棠抿了抿唇,她的確是貪生怕死,畢竟在現實世界那種被貨車擠壓的痛苦她不想再感受第二遍,死亡對她這個惜命的人來說是恐怖的。
“我隻是找尋線索,是你答應了會把東西給我怎麼現如今還出爾反爾了呢?”
顧硯修眼眸倏地一沉,“你要找什麼線索?難不成你對這個案子已經有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