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榭的酒樓後院裡,忙的不可開交的二嬸終於抽出空子過來了,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唐國女子後,她撇著嘴搖頭說道:
“不值,最多二三十兩就頂天了。先前那人來支銀,我還以為你們一口氣買了三四個呢!這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骨架子還小,生……嗐!反正是你們的錢,你們瞧得上就行。”
淩晨笑著說道:“二嬸說的不錯,這不是檸兒難得出手一次,便由她一回。”
二嬸近來體態越發豐腴了,胳膊上串著三四個鐲子,動起來叮當作響,臉上還擦著水粉,瞅著就不便宜。聽到淩晨說完後,她抱著手臂說道:“那老色鬼好像是許縣的,我聽說他有個兒子在府衙的彆駕手下做隨從,怕是有些倚仗。”
什麼玩意?
你說彆駕時我還嚇了一跳,尋思有點麻煩呢~再一聽,隨從……
什麼垃圾東西!
“我還以為他是知府的什麼親戚呢,區區一個彆駕隨從,不入流的東西~”
聽到淩晨這麼說後,幾位女眷都鬆了一口氣。沒了擔憂後,青檸這才關心起地上的女孩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猶豫了一下後,低聲回答道:“我姓陸,小名婉雲。”
幾人俱是一愣,這名字聽著不像是尋常人家會起的啊~
淩晨坐在椅子上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坐在地上的陸婉雲再次語氣落寞的回答道:“回老爺的話,家父是豫章府治下的吏官……”
青檸走上前去,將陸婉雲扶了起來,也不嫌她臟亂,叫她坐在椅子上。陸婉雲搖著頭不敢坐,卻被青檸強行按著坐了下來。
“你不要怕,我們也是尋常人家,真論起來,出身可能還不如你呢~如今既然被我們買了下來,你就安心待著。如果有機會的話,等到戰亂結束,我們可以想辦法把你送回到家人身邊。”
頓了頓,青檸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開口補充道:“不過,你得讓你們家的人把銀子補給我們。”
一直低著頭的陸婉雲緩緩搖起了頭:“沒了,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淩晨疑惑不解:“不是剛剛還說你爹是當官的麼?怎麼會沒有家人了呢?”
陸婉雲伸出臟兮兮的手臂,擦了一下被頭發遮住的臉,低聲啜泣著解釋道:“父親停妻再娶,二娘家世顯赫,容不下我們母女,這才逃亡到徽州。可沒想到又遭逢兵禍,娘親為了保護我,已經……已經死在了路上……”
哎呦!真是可憐呐~
陸婉雲的苦難遭遇不禁讓青檸泛起了同情心,這麼一比較,她的過往經曆還算是好的。
“既然這樣……那你就安心待在大周和我們一起生活吧!你放心,我們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沒有那麼多規矩,你每天隻要掃掃地、做做飯就行,你看可好?”
陸婉雲抹著眼淚聽完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朝著青檸不住的磕起了頭:“姑娘救了我一命,又把我當個人,我以後一定儘心儘力侍奉姑娘,如有異心,甘願叫天打雷劈!”
青檸一邊歎著氣,一邊搖著頭把她扶了起來,招呼著青櫻一起去後屋給她拾掇去了。
淩晨望著青檸的背影,老懷甚慰。他這個媳婦心性純良,富貴之後沒有忘記來時的路,胸懷慈悲,救濟貧苦。真的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女孩啊!
二嬸告了一句,便繼續去前麵酒樓裡忙碌去了,屋子裡隻剩淩晨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思索著。
這個陸……陸婉雲,往後就讓她做飯洗衣服,再打掃打掃庭院之類的,這樣一來青檸就不用去乾那些雜活了。雖然花的錢確實有點多,但千金難買媳婦樂意嘛~
“捕頭,事情辦好了,人就在東岸的河邊,劉捕頭親自帶人看著。”
先前派去追蹤的皂吏走進屋子裡,向淩晨報告了結果。淩晨聽罷後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後,打著哈欠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帶路。”
通曲橋東街郊外,沿河樹林裡的林間草地中央,劉文越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握著手裡的刀,眼神不善的望著鼻青臉腫的老色鬼和一幫倒地不起的小廝,心情很不好!
他本來就有夠忙的了,鎮子裡的事情一大堆,這邊鬥毆那邊打架的,都快轉成個陀螺了!結果手下跑來告訴他這幫外鄉人可能會對淩晨不軌,還對淩家娘子出言不遜。
這不是上趕著找抽嗎?
“老夫幼子可是在府衙裡做事的,你們臨潁縣官匪勾結,無端毆打老夫和下人,老夫定要去府衙告你們!”
劉文越一聽這老頭還有力氣強嘴,瞬間又心頭火起,將刀提在手裡走過去,手臂掄圓了就是一巴掌!老頭嘴裡的血水和牙齒一起飛了出去~
“你老糊塗了?這裡是臨潁縣!不是潁川府城!在爺爺這塊地上,是龍也得盤著!在府衙做事又如何?你知道你今天惹的是誰嗎?真要鬨將起來,就算是知府大人為你說情,怕是也得費些唾沫!”
老頭被扇懵了,準確的說是被劉文越的話嚇懵了。
他本以為淩晨和青檸可能是臨潁縣的某個地主家兒媳、或者是哪個商賈家的,但都不要緊,他兒子在府衙跟隨著彆駕大人,鞍前馬後了七八年。就是臨潁知縣,也得給上三分薄麵。
可現在聽這官差言語中的意思,好像……不太對勁啊!
“呦~這不剛才那老登嗎?一會不見這麼拉了?”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老色鬼連忙扭頭看去,正是先前那女子身邊的男人。
“兄弟,來了?”
“嗯。”
淩晨和劉文越互相抱拳打了一聲招呼後,並肩而立雙雙望向跪在地上的老頭,讓他不禁心中一咯噔。看著麵前兩人熟絡的樣子,顯然不是普通的泛泛之交,今天估計是栽了。
“小兄弟……是老朽有眼不識泰山,言語上多有衝撞,要如何才能了卻此事,你直說罷。”
淩晨饒有興趣的看著跪在地上已經服軟的老頭,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會怎麼這麼乖巧了?原來你不是聽不懂人話啊?那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