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等剛走過門口來,隻見賁四娘子,在大門口笑嘻嘻向前道了萬福,說道:“三位娘哪裡走了走?如不嫌棄到我家喝杯茶。”
玉樓道:“方才因韓嫂在那哭,俺站住問了她一聲。承嫂子厚意,天晚了,就不去了。”
賁四娘子道:“得了吧,來都來了,就笑話俺小戶人家茶也奉不出一杯兒來麽?”
死氣白咧拉到屋裡。
原來上邊供奉觀音菩薩和關二爺,當門掛著雪花燈籠一盞。
掀開門簾,擺好桌子,請三人坐。
連忙叫她十四歲女兒長姐過來,給三位娘磕頭遞茶。
玉樓、金蓮每人給了她一個紅包。
李瓶兒袖中取了一方汗巾,再加上一千的紅包,賞她買瓜子兒嗑。
喜歡的賁四娘子拜謝了又拜。
款留不住,玉樓等起身走了。
到大門口,小廝來興在門口迎接。
金蓮就問:“大官人回來了沒有?”
來興道:“還沒回來哩。”
三個婦人停在前院,還看著陳敬濟在門口放了兩個一丈菊和一筒大煙蘭、一個金盞銀台兒的煙花,才進後邊去了。
西門慶直至四更才回來。正是:
醉後不知天色晚,任他明月下西樓。
卻說那陳敬濟因走百病,與金蓮等眾婦人調笑了一路兒,又和蕙蓮兩人眉來眼去,心中都有那麼點意思了。
次日早晨梳洗完畢,陳敬濟也不到鋪子裡去辦事,徑直到了後邊吳月娘房裡來。
隻見李嬌兒、金蓮陪著吳大妗子,放了炕桌兒,還在擺茶嘮嗑。
月娘不在,到佛堂中燒香去了。
陳敬濟這小夥兒向前作了揖,坐下。
金蓮便說道:“陳姑爺,你好人兒!昨日叫你送送韓嫂兒,你就動也不動,最後還是叫小廝去送了。
還和下人媳婦閒扯說笑,你那會的豬哥樣子!等你大娘燒了香回來,看我對她說不說!”
敬濟道:“你老人家還說哩,昨日險些兒子腿兒都廢了哩!
跟你老人家走了一路兒,又到獅子街房子回來,那得多少裡地?
人家辛苦走了一路,還讓我送韓回子老婆!叫小廝送送也差不多了。睡了多大會兒就天亮了,今早還爬不起來呢。”
正說著,吳月娘燒了香回來,敬濟作了揖見禮。
月娘便問:“昨日韓嫂兒為甚麼撒酒瘋罵人?”
敬濟把因走百病,被人撬開門,不見了狗,坐在當街哭喊罵人的事如此這般的講了一遍,又說,“今早她漢子回來了,把她一頓好打,這時候了還沒起來哩。”
金蓮道:“不是俺們回來,把她勸進去了,碰上大官人回家撞見,成甚麼樣子!”
說畢,孟玉樓、李瓶兒、西門大姐都到月娘屋裡吃茶,敬濟也陪著吃了茶。
稍後西門大姐回房,罵她男人陳敬濟:“不知死的混蛋!平白和來旺媳婦打情罵俏,倘要忽一時傳的爹知道了,那賤人沒事,你死也沒處死!”
卻說某日,西門慶在李瓶兒房裡歇的,起來的晚。
隻見新升官的兵馬都監荊千戶來拜訪。
西門慶才起來梳洗,包頭巾,衣裝整齊出來,陪荊都監在廳上說話。
支使平安兒到後邊要茶。
宋蕙蓮正和玉簫、小玉在後邊院子裡拾石子兒,五顆青瓦磨成骰子大小的方塊在手裡,地上,空中上下翻飛,賭彈腦嘣的,嬉鬨成一團。
那小玉把玉簫騎在底下,笑罵道:“賊賤人,輸了腦嘣,還耍賴不讓我打!”
又叫蕙蓮:“嫂子你過來,扯住這賤人一隻腿,等我收拾這賤人一下子。”
正玩鬨著,隻見平安走來,叫:“玉簫姐,前邊荊老爺來,支使我進來要茶哩。”
那玉簫也不理他,還在和小玉廝打玩耍。
那平安兒隻顧催促說:“客人都坐那半天了。”
宋蕙蓮道:“小兔崽子,大官人要茶,問廚房裡上灶的要去,乾嘛隻在俺這裡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