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李承乾滿臉疲憊回到東宮,一番倒騰過後,倒頭睡下。
甘露殿燈火通明,李泰依偎在父親膝側,父慈子孝,亦是一片歲月靜好。
“你阿兄心性堅韌,城府深不可測,你不是他的對手,往後少去招惹他。為父把你留在身邊,隻因父子骨血天性,也隻能是父子情意,你能明白嗎?”
李泰身子一僵,自是沒想到父親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可身為皇子,同父同母所出,憑什麼李承乾是太子,他就隻是一個親王,就憑李承乾早出生那麼一兩年嗎?
“阿兄真是命好,從前有阿娘護著,現在又有阿耶護著。分明是阿兄咄咄逼人,阿耶卻要兒子忍氣吞聲。”
李世民看了眼李泰,淡淡開口:“你隨著為父受太子及諸臣之禮,以目光挑釁太子,為父都看在眼裡。隻是覺得你年紀太小,孩子氣性,不願意點破罷了。”
李泰頓覺脊背發涼,不過也隻是片刻,眨眼間他眼淚如珠子般滾落:“兒子不是有心冒犯太子,兒子隻是看不過太子頂撞阿耶,兒子跟他講理,他還拿身份壓製,兒臣心裡頭不好受,這才做了錯事。”
李世民歎了口氣,拿了帕子過來替李泰將眼淚擦乾,道:“昨日的事情你受了委屈,為父都記在心裡。夜深了,你早些回府歇息,朕叫阿難送你。”
李泰頓住,這會子宮禁,宮門下了鑰,往常父親肯定會留宿他在宮中,今日卻要張阿難送他出宮。
“阿耶,兒心裡難受,想留在宮中陪您。”
李世民揉著眉心,道:“你今日在百官麵前,堂而皇之兩次受太子的禮,明日早朝絕對有奏疏彈劾你悖逆倫常,不識禮數,目無君上。朕留你在宮中,動動你的腦子想想,朝野會如何議論此事?”
受儲君之禮的影響,李泰當然知道,他臉上委屈更甚,道:“第一次受禮,兒隨著阿耶進殿,避無可避。第二次受禮,是阿耶讓太子行禮。這些大臣,他們到底講不講理?”
李世民定定的看向李泰,目光中似有探尋之意,這孩子究竟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癡賣傻!
“青雀,不要讓朕為難。”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泰也隻能見好就收,滿臉委屈的拜彆父親,跟隨張阿難出宮。
翌日早朝,李世民一眼就看出李承乾臉上的困倦之色,問道:“太子昨夜沒睡好?”
李承乾暗道:誰家牛馬喜歡天不亮打卡上班,為什麼要他穿來第一世做牛馬,不讓他穿到退休後,去公園找大爺們下棋或者陪大媽們跳廣場舞。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太子還是年輕,昨日之事麵上不計較,回去還是輾轉難眠。
“臣久病初愈,昨兒教象兒騎馬,鬨騰了大半日,一覺醒來渾身腰酸背痛。”
李世民笑道:“原來是這個緣由,不是為了其他什麼事兒就行。”
李承乾聞言,自嘲一笑:“陛下儘管把心放肚子裡,臣是犬子,自知之明絕對管夠,絕不主動招惹您的愛子。”
“承乾……”
李承乾皮笑肉不笑,道:“上朝的時候稱職務,請陛下稱太子。”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壓了壓火氣,一個兔崽子而已,不值得動怒。
“朕不跟饒舌。”
那實在是太好了,李承乾摸了摸鼻子,默默閉上嘴巴,閉目養神怕打瞌睡,隻能睜著眼睛聽父親同一眾大臣議政。恍惚之間,似乎夢回高中政治或者曆史課堂,科任老師帶著幾個時事迷高談闊論。
早朝全程裝死,朝會結束,眾大臣有序離場,李承乾卻巋然不動,李世民及眾大臣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李承乾尷尬一笑:“一個姿勢坐久了,沒怎麼動,腿麻,諸位見笑了。”
李世民抿嘴輕笑,眾大臣三三兩兩出門,臉上都掛著淡淡笑意。
“整個早朝,你怎麼又是一言不發?”
李承乾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無奈的看向父親:“與座諸君,皆是陛下之肱骨,見識或閱曆遠在臣之上,臣聽著學著就行,為什麼要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