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呢?”
白無傷能夠猜到對方心中所想,但還是微笑問詢道。
“我已經廢了……”
夜朵兒輕吸一口氣,似是壓下波瀾起伏的心情。
然後,鼓起勇氣抬頭。
還是沒能直視白無傷的雙眼,反而盯著他的鼻梢,吐氣幽蘭道:
“除非以特彆合適的萬年級聖藥治療,不然我永遠無法晉升下一個境界……這樣一個沒有潛力可言的「廢物」,又有什麼價值,能夠得到大人的賞識呢?”
“那我問你,”白無傷揚了揚眉,“你現在感覺如何?”
“……”夜朵兒低頭,於沉默中凝視著白皙如玉的雙手。
繼而摸了摸自動修複的「黑夜之裙」,又摸了摸不再坑坑窪窪、重新變得光滑柔嫩的臉龐,輕聲自語道:
“除了血脈問題,再無一絲困擾。”
“那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能力解決你血脈的問題?”
白無傷笑了笑,肩頭的小兔子,萌萌噠搖晃著耳朵,一副“就是!就是!”的表情。
“如若大人不嫌棄,小女子不管能否得到治療,都願意追隨於您。”
夜朵兒兩手拎住裙擺,以人族最隆重、最標準的貴族儀式,朝著白無傷拜了下去。
“死而重生,無異於施以一命,從此世間再無夜後一族,唯大人之令高於一切。”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是比這個血族大小姐更加十惡不赦的壞蛋,每天窮心竭力變著花樣折磨你?”
“大人說笑了。”夜朵兒沒有抬頭,“您肩頭這隻玉兔,如此親昵的動作,如此靈慧的神態,如此強大的能力,足以證明,您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短暫的第一麵、源自直覺的感知,並不能決定什麼。”白無傷搖頭,“倘若我現在叫你尋死呢?”
“朵兒已無懼生死。”
簡短有力的七個字,帶著一種難以言書的魄力,還有一種莫名的憐惜。
這是經曆絕望,經曆黑暗,在痛苦中不斷掙紮的人,才能擁有的覺悟。
白無傷沉默數秒,再次問道:
“你對我一無所知,倘若我跌落穀底,失去一切呢?”
“又或者,我要麵對的是極惡,是恐怖的源頭,你還有這份勇氣嗎?”
“我不知道。”無拘影女·夜朵兒的回答再次出乎意料,她第二次抬起頭,這一次直視著白無傷的仙月之瞳,聲如細蚊、卻不露怯,無比認真道:
“但我想,隻要我還活著,隻要您還沒有放棄,我願意追隨您的意誌,直到死亡。”
“……”
“……”
少頃,白無傷從輕度恍神中恢複過來,感慨似的扶起跪拜的黑裙巫女。
“起來吧,先解決此間事,再由你自行抉擇恢複血脈的方式。”
“是……”夜朵兒驚訝於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她沒有再問,安安靜靜地站直身體。
“這個女人暫時不能殺,但我保證,她最後會落到你的手裡。”
白無傷指向躺在地上嘶吼嚎叫的尤裡·莉絲。
此時的血族大小姐,哪裡還有先前驕橫的模樣。
她麵容扭曲,尖銳的指甲瘋狂抓撓胸口和額頭,拚命得想要將那兩柄帶有聖光的利劍拔下。
但她做不到,每每觸碰劍柄,不管是指甲還是血肉的部分,都會冒出青黑色的煙霧。
更令她痛苦萬分的是,白無傷和夜朵兒的對話,她一字不差全部聽在耳朵裡。
每一個字仿佛都在吞噬她的鮮血,賦予她強烈的恥辱感和恐懼感。
這段時間,尤裡·莉絲心情有多舒爽,現在就有多麼害怕。
她比白無傷更清楚,這幾天對夜朵兒做了什麼,帶給她怎樣的痛苦。
倘若加倍奉還……
不!哪怕取十分之一奉還,尤裡·莉絲都無法想象,自己會不會直接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