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茶樓,仙盟的特派員們正在拙劣的打聽西海的消息。
金明度是懂事的,也清楚他們不可能從顧家茶樓中得到什麼關鍵且直接的消息,這一點由顧家茶樓本身的中立性所決定。
但她同樣深知如何團結道友,所以把出風頭的活讓給了連成賢。
“成賢小友,你看,這就是我們顧家茶樓收集到的西海仙城任職修士之信息,其中還有附城的。”
顧啟朗笑眯眯的從夥計手中接過一份剛剛為特派員們定製的信息,將其轉交給了連成賢。
拿到玉簡,連成賢麵帶喜色的看了起來。
一入仙城就能拿到線索,他還以為自己走大運了,然而.金明度在默默喝茶,顧啟朗一邊笑一邊神遊天外。
隻有連成賢和陳養和,還在期待——他們居然把特派員的工作當了真。
“.萬法源流樞西海忠誠,總是過於熱愛仙盟之事業。
工作中,時常不顧時間的夜以繼日、日以繼夜,帶著萬法源流樞眾修士都不得不跟著他,一起搶著為仙盟做貢獻。
麵對修為不如他的,西海忠誠不顧地位、總以道友之態度相待,以至於讓不少練氣散修惶恐不已。
此人看似忠誠,實則罪大惡極,仙盟修士該休息就要休息,他獨獨不休息,無非是要顯出自己的不同,隻為讓彆人看到他對仙盟更忠誠。
刑罰庭掌印牧春澤,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前任掌印一年隻去三次刑罰庭,就能讓西海仙城正常運轉,可見水平之高。
牧春澤上任後,天天第一個到刑罰庭,後來更是住在了刑罰庭,連家都不回了。
這種行為看似勤勞可靠,但實際上儘顯無能,如果他是個有能力的,完全可以一年隻去三次,不,兩次刑罰庭,便能做好掌印。
”
連成賢越看越不對勁,這玉簡中的內容,與其說是信息,不如說是花式拍馬屁全集。
在顧啟朗的交代下,顧家的人將西海仙城中的頭臉人物,全批評了一遍。
不過,這種批評就和張學武批評王玉樓‘玉樓道友太不懂大局了,您如此努力的工作,萬一傷到了自己的身體,河灣漁港的太陽便會黯淡’類似,看似是批評,但又不是批評。
玉簡中,從西海忠誠到牧春澤,從章衡到莫尋洲,彆說沒有大老虎的問題了,就算隻是條稍微壯一點的本地惡犬,顧啟朗都讓人找角度誇了一番。
包不可能得罪的。
你們幾個是仙盟保守派派來給莽象出氣的,等這事兒過去,你們還是大族的嫡脈。
我要是因為舉報西海本地勢力,而被人記恨上,能不能活到這事兒過去都兩說,還可能會給顧家的老祖惹麻煩。
莽象祖師五議金丹,紅燈照兩位真人入西海,西海的風雲已經激蕩的不能再明顯了,顧啟朗來此,是為了觀察和收集信息,而不是玩命。
所以,顧啟朗就給出了如此扯淡的信息。
“顧前輩,你這是在耍我們嗎?”
重重的把玉簡放在桌子上,連成賢不滿道,說著,他還拿出了一塊腰牌。
“我們是仙盟派來的西海巡查使,隻為查西海仙城中人悖逆仙盟規矩之行為,顧前輩出身紫府門庭,應該明白什麼叫大局為重!”
帶著沙比出來做事的好處這就顯現出來了,
金明度左手拿著茶杯蓋,微微的用杯蓋的邊緣撥弄杯中茶水,眼睛裡似乎全是顧家的靈茶,完全沒有發表意見的想法。
當然,如果讓她發表意見,她估計會說‘連師兄太忠於任事、敢於擔當了,是明度的榜樣——隻是明度終究是個小女子,沒有連師兄的氣魄~’。
“成賢道友說得對,老顧我確實應該以大局為重,有什麼需要老顧我做的,您明言便是!”
顧啟朗從這三人表明來意後,就明白怎麼回事,因而對於連成賢這種嚶嚶狂吠的行為,他不僅沒有惱怒,反而有種看沙比跳的戲謔感。
麵對如此的‘乖巧’的顧啟朗,便是沙比如連成賢,一時間也有些語塞。
“.你們顧家茶樓在西海開了這麼久,就不知道西海仙城修士裡,有什麼不守規矩的行為嗎?”
愣了片刻,連成賢直接說出了目的。
暗罵一聲大沙比,顧啟朗沉吟道。
“仙盟的規矩,大家都很遵守,要說不守規矩,也有。”
連成賢和陳養和的目光頓時重視了起來。
就連一旁裝沙比的金明度,也被顧啟朗的話吸引了——顧前輩,您這是在乾什麼?
然而,顧啟朗的下一句話就讓三人無奈了。
這位顧家茶樓的掌櫃,一臉猶豫,不情不願的說出了自己掌握的信息。
“前段時間仙盟行走丘連瀑在附城中欺壓散修,被刑法庭的牧春澤逮到,很是處理了一番。
丘連瀑以仙盟行走之身份欺壓散修,有辱仙盟之威名,不守規矩。
牧春澤以西海刑罰庭掌印之身份而處置丘連瀑,不合仙盟法度,也不守規矩。
成賢小友,你想查哪個啊?”
連成賢想查哪個?
丘連瀑,蓮花仙城丘真人家的嫡脈,連成賢還認識
牧春澤,莽象三徒弟周縛蛟家的女婿,仙盟保守派勢力門下的一員.
他們被派來,是來查神光的,不是來查自己人的。
連成賢再沙比,如今也明白了情況。
這顧家的老東西不可能不清楚他們的來意,如此百般推脫,無非是不想幫忙罷了。
當然,連成賢這就誤解顧啟朗了。
大局意識顧啟朗也有,不然不會這麼精準的給出絕對錯誤的答案,顧啟朗的大局是顧家的大局。
他也願意幫忙,不過,隻停留於口頭上而已。
三人滿懷期待的來了顧家茶樓,離開時卻都有些心事重重。
西海不大,走出了神光。
想在西海查神光,難,難如登天的難。
笑著將這三位下鄉調研的貴胄送走後,老顧有些唏噓的在心中暗歎一聲‘西海要亂了’,便急忙將三名仙盟保守派大佬家的嫡脈子弟入西海的事情傳回了顧家。
——
顧家茶樓為什麼名氣那麼大?
原因很多,但其中最特殊的一個,便是這裡會售賣群仙台上的消息。
王顯茂知道顧啟朗來了西海,因而入了西海後,沒有直接找王玉樓,而是將自己的第一站放在了顧家茶樓。
王氏的未來,王玉樓的未來,都和祖師能不能成就金丹緊密相關,他自然需要了解一下群仙台上發生了什麼。
作為王景怡的弟弟,王顯茂來了,顧啟朗自然是親自接待。
兩人在堂中落座,王顯茂便提了個讓顧啟朗繃不住的事情。
“顧師兄,適才我入貴府時,在門口撞見三個喬裝打扮的大族子弟,他們看起來似乎都心事重重的。”
原來,是個聰明人都能看出那三位是裝出來的。
“彆提了,那三人是.”
顧啟朗簡單解釋了一番,免費分享了一個情報,算是展露誠意,便問起了王顯茂的來意。
得知王顯茂是想了解群仙台中近幾年的變化,顧啟朗笑的很神秘,道。
“是得抬頭看路,你們王氏如今的境遇很特殊,祖師似乎打算通過縛蛟真人在西海擴張我們紅燈照的勢力,玉樓又成了縛蛟真人門下弟子。
要我說,祖師的意思都不用猜,就是希望你們王氏也在紅燈照西海擴張之事上出一把力。
如今,蓮蓬仙尊、窮海真人皆派人隨龍虎真人金山家的女兒,入西海找那位的麻煩,如果操作得當,機會多多啊。”
顧啟朗不知玉樓入周縛蛟門下的內情,王顯茂也不便解釋,隻是應付了幾句,便掏了三千枚靈石,買了近三年裡,群仙台上的變化與消息。
看著玉簡中祖師最新兩次金丹之議皆否的結果,王顯茂的心微微下沉,表情都難看了起來。
莽象祖師是很畜生,但王氏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祖師成就不了金丹,無論王景怡的古法紫府承諾,還是王玉樓的半拉紫府可能,都會是鏡中花、水中月。
相比於對祖師能否證金丹的擔憂,所謂的仙盟內戰,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你擔心什麼,這事就和仙尊們派那三個愣頭青來查神光一樣,分成兩麵看才對。”
明明大家都是紅燈照門下,顧啟朗倒是沒什麼心理壓力,反而還為王顯茂開解了起來。
“噢?顧師兄請講。”
“三個愣頭青,查出了什麼很正常,查不出什麼也很正常,從一開始,那些位.嗯,就沒一個定論。
而莽象仙尊的事情反而不同,五次不過,說明什麼?
說明變法派最近這些年聲勢越來越大了!
這種時候,莽象仙尊的金丹,反而好成。
畢竟,如果再坐視變法派坐大,情況就麻煩了。
蓮蓬仙尊為什麼選了這三人來西海查神光仙尊?
原因就在於此,神光仙尊是變法派眾仙尊中成道最晚、勢力最弱的。”
顧啟朗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王顯茂隻是勉強笑了笑。
“不說這些了,三千練氣入西海是為了什麼,你們有消息嗎?”
祖師就像坐在天上的雲,王氏拚命仰起了脖子,也看不懂他的行為。
很多問題看起來可以直接問祖師,但其實是沒法問的——王氏已經幾百年沒見過祖師了。
相比於恐怖的仙盟內戰,不可測知的祖師證金丹成敗,以及神光可能被搞,王顯茂更關心三千練氣入西海這件事。
王玉樓想在西海建立事業,需要自己人,這裡的自己人不僅僅指手下有人可用,還要有對王玉樓所代表的勢力有親近感的人,某種意義上,這也算一種對基本盤的需求。
發展的不同階段,麵臨的問題是不一樣的,王顯茂看的清楚,王玉樓從一開始就野心不小。
“不確定,顯茂,很多事我們看不清楚,但這麼多年下來,我認為,你我做好一件事即可。”
顧啟朗搖了搖頭,祖師的布子如果是個人都能看清,那他憑什麼能站在金丹之前拷餉紅燈照乃至於整個梧南?
“哦,還望顧師兄賜教。”
“賜教談不上,我顧家收集了這麼多年情報,就看出來一件事,仙尊們的水平,高如山嶽,不要猜,忠誠就夠了。”
言罷,顧啟朗喝起了茶。
王顯茂沒有回答,隻是心中有些憂慮,難道王氏有什麼不忠之表現,顧啟朗是在提醒自己嗎?
自己沒有這方麵的行為,王景怡更是長期於紅燈照、於懸篆身前聽命,其他人則算不上代表王氏。
那.玉樓?
——
王玉樓此時正在帶著周映曦在鎮妖寶樓采購靈馬,他還不清楚王顯茂已經來了。
靈馬鋪子後的靈馬欄中,周映曦正在和王玉樓抱怨,實在是王玉樓花靈石太不當靈石。
“是不是有些太貴了,一次九千枚,買三匹靈馬,隻為讓黑龍馬.”
為了讓坐騎爽一爽,花九千枚靈石,怎麼看都過於奢侈。
這麼說吧,就這筆靈石,如果王玉樓是個色魔,完全可以在明月夜裡嫖斷,都不帶花完的。
修士,不值靈石。
靈馬,比修士貴!
“你這麼想就錯了,我和黑龍前輩已經談妥,它隻管配種,生下來的小馬駒如何處理,我們負責即可。
黑龍馬雖以黑龍為名,但沒有龍性,其天賦在於身懷天馬之血脈,如果給它找天賦和品級不足的靈馬配種,生下來的小馬駒也會天賦不足。
如今咱們投入九千枚靈石,未來生了小馬駒,稍微賣一賣,咱們這點投入就能回本。”
王玉樓和娘子解釋了起來。
靈獸幼崽和成年靈獸都很貴,聽起來這玩意不太像修士的剛需,但實際上,它們不僅是剛需,而且隻要品質稍稍好些的,都非常難得。
妖獸的材料殺了妖獸就能獲得,法器通過各種靈材的煉製也能獲得。
唯獨靈獸,需要馴化之法不談,其身有靈智而不願見子嗣成為修士奴獸這點,才是最麻煩的。
風劍仙這個人確實有意思,王玉樓那日解了他的危難,他竟願意送王玉樓大妖黑龍馬做回報。
可以說,風劍仙送了玉樓幾萬枚靈石。
當然,這種饋贈也是有代價的,黑龍馬從不承認自己是風劍仙的坐騎,它給風劍仙打工,隻是為了能有漂亮的母馬攢勁攢勁。
現在黑龍馬到了玉樓手中,這個幫黑龍馬找母馬攢勁的活,玉樓自然要重視起來。
“你要考慮母馬們的想法,靈獸殺仔最多的情況,就是母獸剛把幼崽生出來,就親手宰掉。”周映曦提醒道。
養靈獸對於修仙者而言,很難也很複雜,周家其實也沒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魅術可以幫不想發情的靈獸配種,但攔不住母獸要殺幼獸。
“哈哈哈,總要有風險的,沒事,三隻小馬駒中隻要有一隻能活,咱們就不會虧。”
采購完靈馬,玉樓和周映曦又前往了萬法坊的萬法源流樞一觀。
神光仙尊當年還是築基時,便開了幾家不同的鋪子,後來漸漸修為提高,又合為了兩家。
一家,就是名為樓,實則坊的鎮妖寶樓,一家,就是這萬法源流樞。
仙尊起名字的水平確實高,鎮妖寶樓突出接地氣和不起眼,開成鎮妖寶坊就不像話了——稅對不上。
而萬法源流樞,這個名字,就透露出一絲隻有仙尊敢有的氣魄——萬法源流,想要什麼法門,這裡都有。
就連附城萬法坊的名字,都是根據萬法源流樞而起的,故而,可以將萬法源流樞視作神光仙尊在西海最核心的勢力之一。
“相公,你看,它好塊豎起來的書櫃,據說第一層是練氣法門,第二層是築基法門,第三層是神通法門,第四層,則是神光仙尊親自傳下來的法門。
總計有數萬種,隻要有靈石或者其他的資糧,就在萬法源流樞購買到你想要的法門、”
萬法源流樞外觀就很不同,其是一棟木樓,整棟樓以一顆巨大的大樹生長而成,在大樹的主乾上,分布著四層明顯的樓層。
此樹也不是尋常的樹,而是一隻大妖,還活著的樹妖,可能是神光仙尊的靈寵或下屬。
“走吧,看看,我也是第一次來。”
帶著周映曦入了樓前,玉樓發現,此地出入的人還真不少。
戰功庭有不少功法可以兌換,但戰功庭兌換的功法不能傳與他人,這也是戰功庭吊著散修們為仙盟狩妖的手段之一。
而萬法源流樞不同,此地的練氣法門是可以買下後,傳於家族子弟和後輩的。
“仙尊不簡單啊。”
看著往來的修士,玉樓感慨道。
“哦,你想到什麼了?”
“從鎮妖寶樓的分妖場拍賣,到萬法源流樞開放法門傳承,仙尊其實在西海仙城的仙盟體係外,平行搭建了一套新的體係。
甚至,因為不用太顧忌那八位紫府真人的利益,仙尊的這套體係,運行的效率或許比仙盟在西海仙城的體係還要高。
如今,仙尊又想開發南附城,可見他是個心有天地的大修士,值得我輩學習。”
王玉樓沒有傳音,就是以正常聊天的口吻說的,周映曦被他的話嚇了一跳。
“彆說了,哪一個大修士我們都要尊敬,你今天怎麼了?”
怎麼了?
說給神光仙尊聽的唄!
哪怕仙尊聽不到,他那在萬法源流樞坐鎮的弟子西海忠誠能聽到也一樣。
王玉樓想要掙脫身上的枷鎖,就要有所準備,他當然不敢直接投身神光門下,但接觸接觸卻也是必要的。
“哈哈哈,走,進去看景。”